玉澜殿内的动静,没片刻便传到了御书房。
苏清鸢正握着朱笔批阅边关急报,指尖刚蘸了朱砂,就见贴身内侍跌跌撞撞闯进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陛下!陛下!玉澜殿那边……贵君他方才呕得厉害,太医已去诊脉了!”
这话像块冰,瞬间攥紧了苏清鸢的心。她猛地搁下朱笔,朱砂溅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刺眼的红,人已霍然起身:“备辇!去玉澜殿!”
御辇在宫道上疾驰,寒风卷着细雪扑在楚念昔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一遍遍催着内侍“再快些”。脑海里全是昨夜慕容珩窝在她怀里,轻声问“孩子会像谁”的模样,心口的慌意一层叠一层,连指尖都泛了凉。
玉澜殿外,宫人正端着污了的净桶匆匆往外走,撞见帝驾,吓得险些失手。苏清鸢没心思斥责,掀帘便闯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软凳上的人——慕容珩歪着身子,侍女正替他拭去额角的冷汗,他脸色白得像殿角的落雪,唇瓣泛着病态的青白,连平日里温润的眉眼,都因方才的折腾笼着一层倦意。
“珩哥哥!”苏清鸢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都发颤,“怎么会这样?太医呢?诊得如何?”
慕容珩抬眸看到她,原本强撑的劲儿瞬间散了,喉间还泛着干呕后的涩意,哑着嗓子刚想回话,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他猛地偏头,侍女眼疾手快递上帕子,他捂着嘴咳了几声,眼眶都憋红了。
楚念昔的心揪成一团,正要喊太医,就见太医院院判从内间快步出来,对着她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喜色:“陛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君这是喜脉!已一月有余了!方才的呕吐,正是孕初期的孕吐之症,只是贵君体质偏清,才反应得这般剧烈。”
“喜脉?”苏清鸢僵在原地,握着慕容珩的手陡然收紧,眸子里先是错愕,随即涌上山洪般的狂喜,她几乎不敢信,又追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珩贵君他……有了?”
“千真万确!”院判又躬身,“臣已反复诊过,脉象滑利且沉稳,正是有孕之兆!只是孕初期胎气尚稳,需得格外静养,饮食也需忌甜腻、避腥膻,多进些清淡温补的食材。”
苏清鸢的目光落向慕容珩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她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蓬勃的生机。狂喜过后,是铺天盖地的心疼,她伸手替慕容珩理了理汗湿的鬓发,指尖抚过他苍白的脸颊,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辛苦你了,珩哥哥。”
慕容珩喉间的涩意稍缓,抬眸望进她眼底,看到那翻涌的疼惜与喜悦,鼻尖一酸,眼泪竟没忍住落了下来。他不是怕孕吐的苦,是方才独自承受时的慌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化作了委屈,哑着嗓子道:“陛下……臣侍方才,好难受。”
“朕知道,朕知道。”苏清鸢连忙替他拭去眼泪,将他轻轻揽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以后朕都陪着你,再也不叫你独自受这份苦。”
话音落,苏清鸢便扭头吩咐宫人:“传朕旨意,玉澜殿即日起增派三倍人手,日夜轮值照料贵君;御膳房按太医方子,每日备五顿清粥小菜,甜腻腥膻之物,一概不许进殿;殿内熏香换成最淡的安神香,所有金属器血全换成青瓷,避免气息刺激;另外,将朕的暖玉枕搬来,再把御书房的折子,尽数挪到玉澜殿的偏殿!”
一连串旨意下得又急又密,宫人应声连连退下。苏清鸢又看向院判:“即日起,太医院需留两名太医在玉澜殿外值守,贵君但凡有一丝不适,即刻传召,不得有半分延误!还有,将孕期养护的所有方子,誊抄十份,一份给朕,九份分发给殿内宫人,务必人人熟记!”
院判忙躬身领旨,心里暗叹陛下对贵君的重视,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安置好太医,苏清鸢才重新坐回慕容珩身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靠在软枕上,又端过侍女备好的温淡蜜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他唇边:“先润润嗓子,太医说这蜜水能压一压涩意,若是觉得甜,朕再让人换白水。”
慕容珩小口抿了点,果然喉间舒服了些,他抬眸看她,见她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慌意,便伸手覆在她手背上,轻声道:“陛下,臣侍没事了,您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苏清鸢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往后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或是哪里不舒服,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朕,不许瞒着,知道吗?”
她顿了顿,又低头,将额头抵在他的小腹上,声音放得极轻,像是在与腹中的孩子低语,又像是在对慕容珩承诺:“朕会守着你们,护着你们,谁也不能伤了你们分毫。”
殿外的雪还在下,可玉澜殿内却暖得像春。慕容珩看着楚念昔虔诚的模样,心头的委屈尽数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柔软。他抬手,轻轻抚上楚念昔的发顶,唇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而这道喜讯,没半日便传遍了皇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