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行至宫门，早已等候在此的宫人内侍齐齐躬身行礼，声浪整齐划一，惊起了檐角几只栖息的灰雀。我牵着顾清辞的手，缓步走下辇车，指尖始终未松，生怕他吹了半点风。

凤栖宫的梧桐果然落了满地金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顾清辞被我牵着，目光掠过庭院中那株高大的梧桐树，眼底漾起浅浅的笑意。他记得去年秋日，也是这般光景，他倚在树下看书，我处理完政务，便悄悄走到他身后，夺了他手中的书卷，逼着他陪我下棋。那时他还未调理好身子，一局棋下到一半，便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红。如今再看，他的气色好了太多，连步履都沉稳了不少。

“陛下，您看。”顾清辞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花圃，“臣妾离宫前种下的菊，竟也开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丛菊花开得正盛，黄的似金，白的似雪，在秋风中摇曳生姿。我侧头看他，见他眉眼弯弯，唇边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心头便软得一塌糊涂。

“清辞喜欢，便让人多移栽些过来，将这凤栖宫，都种满你爱的花。”我轻声道，伸手替他拂去发间沾着的一片梧桐叶。

顾清辞的脸颊又红了，垂眸道：“陛下惯会宠着臣侍。”

内侍早已将凤栖宫的寝殿收拾妥当，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着他惯用的熏香，让人安心。我牵着他走进寝殿，让他坐在软榻上，又亲自倒了一杯温热的蜜水递给他：“路上累了，先喝口水歇歇。”

顾清辞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抬眸看我，眼底满是濡湿的光：“陛下政务繁忙，何必亲自来接臣侍，派内侍来便是了。”

我坐在他身边，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细腻的肌肤，声音温柔：“朕若不来，怎么对得起你这半载的惦念？再说，朕也想你了。”

这话直白又缱绻，顾清辞的耳根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低下头，不敢看我，只小声道：“臣侍……臣侍也想陛下。”

正说着，太医院院判领着两名太医进来，躬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参见贤君。”

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免礼。替贤君仔细诊脉，看看这半载在行宫的调理，可有成效。”

顾清辞依言伸出手，搭在脉枕上。院判小心翼翼地替他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回陛下，贤君脉象沉稳有力，气血较之离宫时，又充盈了几分。照此下去，不出三月，便能彻底调理好身子，届时……”

他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目光在我和顾清辞之间转了一圈。

顾清辞的脸更红了，连忙抽回手，垂着头，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我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挥手让太医们退下：“朕知道了，赏。你们下去吧，按着贤君的身子，再拟一道调养的方子来。”

太医们领旨退下，寝殿内又只剩下我和顾清辞两人。

暖炉的火光跳跃着，映得他的脸颊愈发温润。我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鼻尖抵着他的发顶，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桂花香，心头一片安宁。

“清辞，”我轻声唤他，声音在静谧的寝殿中显得格外清晰，“那菟丝子，朕让人明日便移栽到凤栖宫的园子里。朕等着，等它爬满墙头的时候，也等着……你给朕带来的好消息。”

顾清辞的身子微微一颤，双手轻轻环住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哽咽：“陛下……臣侍定不会让您失望。”

我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而缱绻。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簌簌落下，凤栖宫的暖炉，烧得正旺。

殿内的光影温柔，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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