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暖融融地泼在演武场的青石砖上，将木枪的影子拉得颀长。瑶儿挣开我的手，小短腿噔噔噔跑到陆惊寒身边，拽着他的石青色短打衣角晃个不停，奶声奶气的嗓音裹着风，飘得满场都是：“陆爹爹！瑶儿要学枪！瑶儿要耍枪！”

陆惊寒刚被顾景渊扶着歇在一旁的石凳上，闻言失笑，伸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发顶，指尖还沾着练枪时的薄汗：“瑶儿还小，木枪沉，你拿不动的。”

“拿得动！”瑶儿梗着小脖子，踮着脚尖去够倚在一旁的木枪，小胖手攥着枪杆晃了晃，小脸憋得通红，枪杆却纹丝不动。她不死心，松开手绕到枪杆后头，撅着屁股往前顶，结果脚下一滑，“啪叽”摔了个屁股墩儿。

这下倒没哭，瑶儿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身前纹丝不动的木枪，又看看手忙脚乱要扶她的陆惊寒，忽然瘪着嘴，指着枪杆委屈道：“它欺负我！”

满场的亲兵都憋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笑出声。顾景渊忍俊不禁，弯腰将她抱起来，替她拍掉裙摆上的尘土：“枪杆是死物，怎会欺负我们瑶儿？等你再长高点，爹爹教你耍轻巧的短剑，好不好？”

瑶儿扭着身子不依，小手依旧朝着木枪的方向伸：“不要短剑！就要陆爹爹的枪！”

陆惊寒无奈，只得撑着身子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小腹，握住枪杆的末端，将枪头朝下递到她面前：“那陆爹爹教你握枪的姿势，好不好？”

瑶儿立刻破涕为笑，小胖手攥住枪杆，学着陆惊寒平日里的模样，将枪杆横在胸前。可她人太小，枪杆太长，刚举起来就往旁边歪，险些砸到自己的小脑袋。陆惊寒眼疾手快，伸手托住枪杆，指尖覆在她的小手上，一点点调整她的姿势：“手要这样握，稳住了，别晃……”

琛儿在我怀里看得新奇，蹬着小短腿嚷嚷：“母皇！琛儿也要！琛儿也要耍枪！”

正闹得热闹，演武场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带着几分西域特有的豪迈：“陛下，景渊兄，惊寒兄，好一派天伦之乐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容珩身着一袭织金的墨色锦袍，腰间系着西域进贡的玛瑙带，步履轻快地走来。他身后跟着个七八岁的少年，身着月白长衫，眉眼间肖似慕容珩，却多了几分沉稳，正是他的儿子蘅儿。

蘅儿快步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清朗：“儿臣见过母皇，见过顾凤君，见过陆贵君。”

“快起来。”我笑着摆手，将怀里的珩儿递给身旁的宫女，“你这孩子，越发懂事了。”

慕容珩早已走到陆惊寒身边，目光落在他隆起的小腹上，啧啧称奇：“惊寒兄这肚子，可比上次见时又显了些。看来再过几个月，大启又要添一位小殿下了。”

陆惊寒耳尖微红，拍开他凑过来的手：“休得胡言。”

“我哪有胡言？”慕容珩挑眉，转头看向正攥着枪杆晃悠的瑶儿，忽然计上心来，冲蘅儿招了招手，“蘅儿，过来，教教妹妹怎么握枪。你小时候，可是缠着我教了你好些日子呢。”

蘅儿应声上前，走到瑶儿身边。他比瑶儿高出一个头还多，伸手握住枪杆的中端，轻轻一抬，就将木枪稳稳地横在身前，动作有模有样，竟带着几分陆惊寒的利落劲儿。

瑶儿看呆了，松开手跑到蘅儿身边，仰着小脸满眼崇拜：“哥哥好厉害！”

蘅儿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却还是耐心地将枪杆递到她手里，手把手教她调整姿势：“妹妹，手要握在这里，这样才不会晃……”

陆惊寒靠在石凳上，看着蘅儿教瑶儿握枪的模样，又看看身旁和顾景渊说着西域趣闻的慕容珩，唇角的笑意温柔得化不开。我走到他身边，俯身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肌肤，心头一片安宁。

琛儿在宫女怀里扭来扭去，指着场中喊：“哥哥！妹妹！琛儿也要玩！”

慕容珩听见了，大笑着将他抱过来，举得高高的：“走！琛儿，慕容爹爹带你去摸枪杆！”

秋日的风掠过演武场，卷起枪缨的流苏，拂过孩童清脆的笑声，还有男子们低声的笑语。日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将这一幕天伦之乐，酿成了一坛最醇厚的酒，在时光里慢慢发酵，香远益清。

亲兵们远远看着，脸上都漾着笑意。这演武场，往日里尽是刀光剑影，今日却盛满了人间烟火，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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