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子不交这破税了,半亩地也要榨油?

天还没亮透,叶良辰就醒了。

屋檐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破盆里。

他没动,耳朵先醒了,听着那声音。

三更了。

再睡,工分就没了。

他坐起来,肩头一抽。

疼得牙根发酸。

昨儿挑水,桶底漏水,来回多走三趟。

肩上的旧伤裂了,血渗进粗布衫,结成硬痂。

动一下,像刀子在皮肉里刮。

他低头看手。

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夹着柴屑。

洗不掉。

水都省着用,哪敢泼在手上。

外头风大。

门缝漏光,一道灰白线扫进来。

他盯着看了三秒,伸手把草席拉过来盖住脚。

冷。

但不敢烧柴。

柴火要留着煮饭。

饭,也快没了。

他慢慢起身,脚踩地那一瞬,膝盖打颤。

饿的。

昨晚一家四口,分了半碗稀粥。

孩子哭,他没哄。

哄没用。

米缸见底了。

他摸到墙角,拎起那对破木桶。

桶底有个洞,用烂布塞着。

他昨天发现的时候,布条还湿着。

是李四干的。

村里人都知道,李四给县衙当耳目,专盯欠税的。

钉钉子,放暗话,断你活路。

他没声张。

声张?

打你一顿,说你抗税。

他把桶拎出门,绳子勒进肩头旧伤。

疼。

但他没换肩。

换肩更疼。

天灰蒙蒙的。

路是土的,雨后泥泞。

他走得慢,一步一陷。

水桶晃,伤口渗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他咬唇,不吭声。

叫一声,力气就少一分。

井在村外三里。

来回六里,多走三趟,就是十八里。

他算过。

今天工分,怕是拿不到了。

刘三爷的地,一天不干完,不给口粮。

井边没人。

他放下桶,喘口气。

手抖。

不是怕,是饿。

他盯着井口,黑乎乎的,像张嘴。

吞人。

他打上水,倒进桶。

漏水。

布条吸了水,撑得更开,水顺着缝往下滴。

一滴,一滴,滴在泥里。

他看着,没动。

心里算:这一趟,能剩多少?

三分之二?

一半?

不够。

他弯腰,把桶拎起来。

绳子勒进伤口。

血又流。

他走。

一步,一步。

回村路上,他经过磨坊。

废的,没人去。

墙角有堆狗屎,新鲜的。

他停下。

不是看狗屎。

是看旁边那半块饼。

发霉的,绿毛,被狗啃过一半。

他站那儿,三秒。

不动。

脑子里过一句话。

昨儿傍晚,他给刘三爷送水,路过县衙后院。

差役在喝酒。

一个说:“巡查暗记,三日后收。”

另一个笑:“老规矩,谁漏了,加征两倍。”

他当时没在意。

现在,那句话在脑子里转。

巡查暗记。

是不是……能用?

他盯着那半块饼。

狗都不要的东西。

他没捡。

他知道,捡了,会被人看见。

说他偷食官粮。

他转身走。

但那句话,黏住了。

巡查暗记。

是不是……能糊弄过去?

他走回田头,把水倒进缸。

漏水,只剩一半。

他没骂。

骂没用。

他蹲下,摸田垄。

沙地,半亩,种不出东西。

年年交税,去年免了。

今年,县衙贴告示:田不足五亩,加征耗银一两。

他去问里正。

里正说:“你这地,算‘劣等田’,不免税。”

他问依据。

里正笑:“上头定的。”

他没再问。

问,就是顶撞。

顶撞,就是抗税。

抗税,锁门、抢粮、打人。

他蹲在田里,手插进沙土。

凉。

但抓不住。

风一吹,全散。

他忽然想起,土地庙。

供桌上,烧剩的纸钱堆里,好像有张税单。

前天烧的。

他没在意。

现在,他想起来了。

午间收工,别人吃饭。

他不去。

刘三爷管一顿稀的,但他不敢去。

怕人看出来他瘦得厉害。

他绕到土地庙。

门破,锁锈。

他从侧边爬进去。

供桌底下,灰堆。

他用手扒。

烫。

忍着。

翻出半张纸。

烧焦了,但字还在。

“阳城户税司”。

红印,半边,但轮廓清。

他心跳慢了半拍。

呼吸压低。

他掏出炭条——烧火剩的——在旧布片背面描。

一笔,一笔。

手稳。

描完,他藏布片怀里。

出来时,撞见村童放牛。

他低头,快走。

孩子喊:“叶哥,吃了吗?”

他嗯一声,没回头。

回头,眼神会露。

夜里,灶里余烬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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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合欢宗种田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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