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楼梯比顾清记忆中的更长,也更黑。
手电筒的光束在粗糙的水泥墙壁上晃动,每一次晃动都让影子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霉味、腐臭味、还有某种甜腻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顾清一步步往下走,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像是另一个人跟在他身后。他数着台阶,数到五十七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底。
地下室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和他昨晚离开时完全不同。
血池还在,但池中的液体不再是暗红色,而是变成了……黑色。粘稠的、泛着油光的黑色,表面偶尔冒出一个气泡,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噗”声。
八具干尸还在池边跪着,但它们的姿势变了——不再是朝池跪拜,而是……面朝外,空洞的眼眶“看”向入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
墙壁上的符咒也变了。那些红色的线条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像无数条发光的毒蛇在墙上爬行。符咒的排列顺序明显不同了,顾清虽然看不懂,但能感觉到那种变化带来的压迫感——整个空间的阴气浓度,比昨晚高了好几倍。
最诡异的是血池上方。
那个大学生周明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茧。
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茧,由无数根细丝缠绕而成,悬挂在血池正上方。茧在微微蠕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呼吸。每蠕动一次,就有一滴黑色的液体从底部滴落,掉进血池,发出“嘀嗒”的声响。
顾清的手电光照向茧。光线穿透薄薄的外壳,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轮廓——
是一个人形,蜷缩着,像是在沉睡。
“林雅?”顾清试探着喊了一声。
茧没有反应。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绑架林雅的人呢?那个打电话的人呢?
“我来了!”他提高声音,“放了林雅!”
话音刚落,血池突然沸腾起来。
黑色的液体剧烈翻滚,冒出大量的气泡。池面开始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
顾清后退一步,手按在口袋里的铜匕首上。那是玄尘留下的法器之一,据说对阴物有杀伤力。
但钻出来的不是那个多眼的邪物,而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血池中缓缓升起。液体从他身上滑落,没有留下任何污渍。他的脸色苍白,但五官端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是昨晚见过的李主任,但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你来了。”李主任开口,声音温和,像是在欢迎老朋友,“我就知道你会来。”
“林雅在哪里?”顾清冷声问。
李主任指了指血池上方的茧:“在那里。她很安全,只是……在蜕变。”
“蜕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在回归她本该属于的地方。”李主任微笑着说,“二十年前,她本该成为第九个祭品,完成封印的最后一环。但她姐姐心软了,用一种禁术保住了她的性命,将她封在血池底下,试图寻找别的办法。”
他走到血池边,伸手摸了摸黑色的液体:“但有些命运,是逃不掉的。二十年后,她还是回来了,还是躺在了这个茧里。这就是宿命,顾清。你懂吗?”
顾清不懂,也不想懂。他只想救出林雅。
“放了她。”他说,“她和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李主任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你错了。我们所有人,都和她有仇。”
他指向那八具干尸:“这些人,都是因为她才死的。如果二十年前她按照计划成为祭品,封印就会完整,这些人就不需要死。是她姐姐的自私,害死了这些人,也害死了后来所有被献祭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也包括你,顾清。如果不是封印不完整,那个东西就不会一直需要新的祭品,你也不会被选为第九个。所以,你觉得你该恨谁?”
顾清感到一阵眩晕。这套逻辑荒谬而残忍,但在这个疯狂的环境里,居然有某种扭曲的道理。
“所以你想怎样?”他问,“杀了林雅,完成封印?”
“不。”李主任摇头,“二十年前的方法已经失效了。封印出现了裂痕,那个东西正在苏醒。单纯的献祭已经不够了,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他看向顾清,眼神里闪烁着狂热的光:“我们需要一个‘载体’,一个能够承载那个东西部分力量的活人。然后,用这个载体的生命和魂魄,去修补封印。”
顾清明白了:“你们想用林雅当载体?”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李主任说,“她在血池下浸泡了二十年,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和那个东西产生了共鸣。只需要一个小小的仪式,她就能成为完美的容器。”
“那她会怎样?”
“她会死。”李主任平静地说,“但她的死会拯救成千上万的人。这不是很光荣吗?”
顾清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又是这一套——为了所谓的大义,牺牲无辜的人。二十年前是,现在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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