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嘀咕，但还是熟练地拨着算盘，片刻后，讪讪一笑：“王捕头，这个……您看，还差点儿。”
王捕头眼睛一瞪：“怎么可能？就这些价钱！老王，你可别蒙我！”
王掌柜苦着脸，压低声音道：“真不是蒙您！您也知道，当今圣上要东征，那税是一层一层往下加，这粮价、肉价、菜价，蹭蹭往上涨！我这也是小本经营……您这点，是真不太够啊。”
王捕头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悻悻地又摸出一块小些的银锭拍在柜上，带着酒气道：“就这些了！爱要不要！”
王掌柜连忙收下，连连道：“够！够！多谢王捕头！”心里却在叹气，这点确实不够，但对方是官面上的人，他也不敢多得罪。
那王捕头结了账，似乎为了找回点面子，又或许是酒劲上头，转身对着食客们大声道：“都听着点！最近几天，陛下派了高手来咱们燕州巡查，搜捕燕云楼那帮反贼！你们要是看到什么可疑人物，立刻上报！到时候，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食客们闻言，面上纷纷应和：“是是是，一定上报。”
“王捕头放心。”
然而不少人心里却在腹诽：赏钱？层层克扣下来还能剩几个？再说，这日子越来越难熬，北边跟蛮族的仗刚消停，又要打鬼魔族，赋税重得都快活不下去了，谁有心思管你们朝廷和燕云楼的恩怨。
姜玖听着，面色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就在这时，门口又响起一阵喧闹。
“李师兄，你早答应封口费不就好了嘛！”
“就是就是，小师妹说得对！”
只见三人走了进来，正是李怀之、张松山和莫小溪。李怀之依旧是那副俊朗出尘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无奈。张松山和莫小溪则一左一右，叽叽喳喳，显然是在“勒索”他们师兄请客。
他们是根据姜念之前提供的模糊线索，一路找到燕山郡，想寻找他们那位失踪多年的大师兄。刚进城，这师兄妹俩就借“保密”之名，缠着李怀之打牙祭。
坐在角落的姜念，一看到李怀之进来，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僵住了，猛地低下头，几乎把脸埋进还剩半碗的豆汁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七哥，你怎么了？”姜理注意到他的异常，好奇地问，“脸怎么这么红？豆汁儿太热了吗？”
姜念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嗯……没、没事。”他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姜玖和姜嫣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扫过李怀之三人。姜嫣微微蹙眉，传音给姜玖：“小玖，那是不是李怀之？旁边是张松山和那个叫莫小溪的小姑娘？”三仙岛之行，他们对这几人都有印象。
姜玖淡淡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而李怀之似乎也感受到某种注视，目光扫过姜玖这一桌。几人易容术颇为高明，他并未认出，只觉得那低头喝豆汁的年轻男子身形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时，那喝得半醉的王捕头，目光在店内逡巡，最终落在了容貌娇俏、古灵精怪的莫小溪身上，色心顿起，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喷着酒气道：“哟……好俊的小道姑！打哪儿来啊？陪哥哥喝两杯怎么样？”
张松山脸色一沉，他本就性子直接，更容不得有人调戏自己师妹。他甚至懒得废话，灵元境初期的强大气息瞬间释放开来，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向整个食肆！
刹那间，店内所有嘈杂声戛然而止。杯盘碗碟微微震颤，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普通食客和低阶修士个个面色惨白，呼吸困难，骇然地看向张松山。
燕山郡守也不过是灵元初期。
这三个道长还这么年轻，一看就是那道教三大门的弟子。
那王捕头首当其冲，酒瞬间吓醒了大半，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道……道爷！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给您磕头赔罪！求道爷饶命！”
莫小溪厌恶地踹了他一脚，但眼珠一转，扯了扯张松山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松山会意，收回部分威压，但眼神依旧冰冷，伸出手，对着王捕头勾了勾手指。
王捕头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破财消灾啊！他心中肉痛，却不敢犹豫，连忙掏出自己的钱袋，双手奉上。
莫小溪掂量了一下，撇撇嘴：“就这么点？”
王捕头脸都绿了，一咬牙，又把腰间一个储物袋解了下来，这里面可是他大部分积蓄了。
张松山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里面有些灵石和金银，还算满意，冷喝道：“滚！”
“是是是！多谢道爷！多谢道爷不杀之恩！”王捕头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食肆，头也不敢回。只是在他冲出店门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狠辣，他回头狠狠瞪了食肆一眼，捂着胸口，快步朝郡守府的方向跑去——他惹不起这几个道士，但郡守府总有高手！
食肆内，威压散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张松山三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灵元境！在这燕山郡城中，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莫小溪和张松山得了“横财”，顿时眉开眼笑。莫小溪大手一挥，豪气道：“李师兄！今天这顿，我们请了！”
李怀之看着这对活宝师兄妹，无奈地摇了摇头。
掌柜的更是小心翼翼，亲自将他们三人引到一张空桌，正好在姜玖他们隔壁。
李怀之的位置，恰好背对着一直低着头的姜念。他似乎觉得椅子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一下。
这一挪，椅背轻轻碰到了姜念的后背。
姜念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一颤，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赶紧向姜理那边缩了缩，心脏狂跳不止。
李怀之察觉到碰撞，转过身，看到姜念那惊慌的样子（虽然易了容，但那反应很明显），以为是自己的唐突惊扰了对方，连忙拱手，语气温和地道歉：“这位兄台，抱歉，是贫道不小心，惊扰你了。”
姜念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用原本的声音，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没、没事。”然后像是再也坐不住，对姜玖道：“三哥，我……我先去结账。”
姜理纳闷：“三哥刚才不是结过了吗？”
姜念被弟弟拆台，又急又羞，暗暗瞪了姜理一眼。
姜理被瞪得莫名其妙。
姜玖将一切看在眼里，目光在姜念和李怀之之间转了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淡淡道：“不用结账了。小念，你去外面买几根糖葫芦来吧。”
一旁的莲儿听到“糖葫芦”，立刻举起小手，眼巴巴地看着姜念：“我也要！我要最大的那根！”
姜念如蒙大赦，低声应了句“是”，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食肆。
这时，邻桌的莫小溪也被莲儿吸引了注意力，看着那粉雕玉琢、灵气逼人的小女孩，她忍不住惊叹道：“哇！好可爱的小妹妹！”
莲儿听到夸奖，立刻扬起小脸，得意洋洋，很是受用。
姜嫣也将目光投来。
姜玖则又趁机牵上了她的手。
莫小溪又看向一直安静坐在姜玖身边、气质温婉的姜嫣，以及与她十指相扣、姿态亲密的姜玖，自然而然地猜测道：“这位姐姐，那个可爱的小妹妹，是你和你丈夫的女儿吗？长得真标致！真可爱！”
此言一出，姜玖握着姜嫣的手微微一紧，姜嫣的身体瞬间僵硬，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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