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雾像掺了蜜的纱,轻轻笼着百年老商业街的青石板路。“小巷食堂”后院的竹架上,刚晒的梅干还泛着浅褐的光,古月蹲在青石板上时,鼻尖先撞上了青梅的涩香——竹篮里的十余种水果正淌着晨露,青褐色青梅的绒毛沾着水珠,黄菠萝的果肉切开处泛着蜜色浆光,紫桑葚饱满得稍一碰就会渗出紫黑的汁,连红彤彤的草莓都带着草叶的清气。
他穿件浅灰亚麻短袖,袖口被桑葚汁染出一小片淡紫,深蓝围裙的系带松了半截——围裙上苏沐橙绣的白菜纹样旁,新添了串青梅花苞,针脚细得像沾在花瓣上的晨露。古月正用竹片把石榴籽从果壳里剥出来,指腹沾着晶莹的籽汁,听见木屐踏过石子路的轻响,抬头就撞进苏沐橙笑弯的眼睛里。
“阿月,你剥石榴的样子像在拆珠宝。”苏沐橙拎着个粗陶酒坛走来,米白棉麻连衣裙的裙摆扫过竹篮,绣在上面的草莓纹样跟着晃了晃,浅粉针织开衫的袖口沾着点石榴红。她蹲下身,从篮里捡出颗青梅,用软毛刷轻轻刷着表皮的绒毛,“你看这颗,果蒂还是青的,果肉硬得像小石子,泡酒最醇厚——去年陈叔喝到最后,抱着空酒坛说开春还要。”
古月伸手,用指腹擦掉她嘴角沾着的石榴汁,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脸颊:“放心,农户那边订了五十斤青梅,分三批泡。一批按你说的加老冰糖,一批换蜂蜜,还有一批放了陈皮,是上次跟安秋金学的,说能解青梅的涩。”他拿起专用挖勺,往菠萝果肉里一旋,挖起一块黄澄澄的果肉,“菠萝得用盐水泡半小时,不然泡出来的酒发苦,你上次做菠萝咕咾肉就记着这规矩,比我还仔细。”
苏沐橙脸一红,把青梅往他怀里塞:“快干活,太阳晒到竹架了。”她转身端来凉开水,将草莓放进漏勺里轻轻晃,水珠顺着草莓的纹路滚落,在晨光下串成细碎的钻。“草莓蒂要去干净,一点绿都不能留,不然泡久了串味。”她边说边用银质小夹挑去蒂部,“你看这颗,蒂洼里没藏泥,最适合泡酒,留着给你当零嘴。”
木桌上很快摆满了消毒后的玻璃罐,古月拎起提前酿好的米酒坛,酒液清澈得能照见他的眉眼,倒在玻璃碗里时泛着淡淡的米香。“米酒要52度,太高盖过果香,太低容易坏。”他往装青梅的罐子里铺冰糖,一层青梅一层糖,动作轻得像怕碰疼果子,“老冰糖融化慢,能让果香慢慢渗出来,就像熬汤要慢火,急不得。”
苏沐橙正往菠萝罐里倒盐水,听见这话回头,用沾了桑葚汁的手指在他脸颊上点了下:“说别人急,上次你炖排骨,不到半小时就掀了三次锅盖。”古月笑着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指尖的桑葚汁舔掉,舌尖尝到甜丝丝的酸:“这次不急,果酒要等三个月,烂糊白菜倒是得赶在饭点前做好。”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成14:30,“坏了,光顾着泡酒,黑板菜单还没写。”
苏沐橙跟着他往厨房走,帮他把围裙系带系紧,指尖划过他后腰的弧度:“简单做就好,安秋金版的烂糊白菜就很讨喜,炸飞蛋是精髓。我帮你摘菜,青帮白菜要选菜帮脆的,吸味才好。”古月转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草莓发绳在她发间晃了晃:“就知道你记着,菜篮里刚买了三斤的大棵,菜叶紧实得很。”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照进“小巷食堂”,古月用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菜单,字迹遒劲:“一荤—农家小炒肉;一素—酸辣土豆丝;一汤—烂糊白菜(安秋金版·含炸飞蛋)”。他换了红色粉笔,在烂糊白菜旁画了个圆滚滚的煎蛋,旁边添了行小字:“今日附赠果酒预告—十余种鲜酿果酒,静待岁月发酵”。
粉笔末还没落定,门口的铜铃就“叮铃”响了。苏瑶拎着个帆布包走进来,米白碎花裙的裙摆扫过门槛,她伸手扶了扶歪掉的发夹,看见黑板就笑着喊:“老板,你这‘果酒预告’比菜单还勾人!我刚跟思哲发消息,他说五分钟就到,催着问草莓酒能不能留两坛。”她走到靠窗的固定桌位,把帆布包放在椅子上,里面露出半盒给大家带的桂花糕。
铜铃又响了两声,林悦抱着个银色检测仪跑进来,浅紫连帽卫衣上“高分子果酒研究员”的卡通字被风吹得贴在背上,挂绳上的迷你青梅挂件晃来晃去。“房东老板!”她把检测仪往桌上一放,跑到后厨窗口,“梅子酒真泡了?我带了最新的糖分检测仪,保证比市面上的健康,糖分超了我可要罚你!”
“先坐,给你泡了柠檬水。”古月从后厨递出杯柠檬水,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梅子酒放的老冰糖,按你的标准减了半勺,等会儿给你测基底酒。”林悦这才安分下来,坐回苏瑶身边,手指在检测仪屏幕上点点划划:“苏瑶姐,我跟你说,高糖果酒容易胖,老板要是敢多放糖,我就把他的料酒换成无糖的。”
赵雪踩着浅灰羊毛风衣的裙摆走进来,速写本抱在怀里,炭笔从口袋里露出来半截。“刚在巷口就闻见果香了,还以为开了新的水果店。”她把速写本摊在桌上,笔尖在纸上快速勾勒出黑板的样子,“烂糊白菜我小时候常吃,我妈总说‘白菜烂糊才入味’,不过安秋金版的炸飞蛋是什么?听起来像会飞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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