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边的苔藓发出微弱的白光,映照着七张疲惫不堪的脸。骨锤靠坐在湿滑的岩壁上,断臂处被姬若雪以寒冰灵能暂时封住,晶化的蔓延停滞了,但伤口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石化质感,仿佛触摸粗糙的砂岩。“火疤”更糟,他失去的不仅是小臂,那金色烟雾残留的侵蚀力正沿着血脉缓慢上溯,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皮肤下隐约可见蛛网般的暗金细纹。
王稻跪在水潭边,双手浸在刺骨的寒水里,小心清洗着刚采摘的几片肥厚“蓝蕨”。叶片触手冰凉,叶脉在微光下泛着玉石般的淡蓝光泽,断裂处渗出乳白色汁液,带着清凉的薄荷与微腥的土味。他先撕下米粒大的一角,放在舌尖。先是微麻,紧接着一股清流般的凉意扩散开,疲惫欲裂的头痛缓解了些许,但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眩晕与恶心感。
“有毒,或说…有极强的寒性。”王稻哑着嗓子判断,吐掉残渣,用潭水反复漱口,“但其中蕴含的灵气很纯净,比天养灵米更…更‘古老’。”他找不到更准确的词,那灵气的感觉,与如今望龙城灵植园培育出的、带着人工驯化痕迹的灵植截然不同,更野性,更…本源。
姬若雪没说话,冰魄簪尖凝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冰针,刺入另一片蓝蕨叶脉。冰针抽出时,带出一滴乳白汁液,汁液在簪尖迅速凝结,内部竟有极淡的、星辰般的碎金光点流转。“不是纯粹的植物。”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有微弱的…灵性残留,甚至有一点…类似‘文明火种’但截然不同的信息印记,非常稀薄,几乎消散。”
一直沉默摆弄着那方形仪器的“毒刺”忽然抬头,灰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骇然。“队长,”他声音干涩,将仪器屏幕转向骨锤和姬若雪。屏幕上不再是混乱的波纹,而是一幅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能量频谱图,在某个极狭窄的波段上,呈现出与蓝蕨汁液中碎金光点近乎完全一致的谐振频率。“这东西…和外面那尊鼎,还有那些该死的金色根须…有同源能量特征。虽然弱了亿万倍,但本质…可能一样。”
溶洞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水珠从洞顶滴落潭中的“叮咚”声,单调而冰冷。
同源?这看似救命稻草的蓝蕨,竟与那恐怖巨鼎、吞噬一切的暗金根须同源?是另一种形态?还是…未被完全“消化”的残渣?
“吃,还是不吃?”灰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骨锤,又看向姬若雪。不吃,灵能枯竭,伤势恶化,在这绝地必死无疑。吃,可能变成外面那些覆盖着金色晶体的骨骸,或者更糟。
骨锤因失血和侵蚀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石化的断臂,又看看气息萎靡的队员,最后目光落在姬若雪脸上。这个冷得像冰的女人,一路上的决断几乎没有出错。
“处理过,再试。”姬若雪对王稻说。没有更好的选择。
王稻点头,从几乎空了的藤筐底层,摸出一个小皮囊,倒出仅存的一小撮淡黄色粉末——这是郑三味给的“百草灰”,并非灵材,而是烹制某些属性猛烈药材前用于中和药性、初步解毒的土方。他将洗净的蓝蕨叶片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小心捣烂,乳白色汁液渗出,与百草灰混合,变成一种粘稠的、颜色古怪的淡绿色草泥。
“可能会更难吃,也可能没用,甚至更糟。”王稻实话实说,用手指刮起一点草泥,看向伤势最终中的“火疤”。
“火疤”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接伸过完好的右手。王稻将草泥敷在他断臂伤口上方。草泥触及皮肤的刹那,“火疤”浑身剧颤,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只见那草泥覆盖的皮肤下,暗金色的细纹如同活物般扭动、挣扎,与淡绿色的药力对抗,颜色似乎真的淡了一丝,蔓延速度也缓了一线。
“有用!”灰鼠低呼。
“剂量不够,效力也弱,撑不了多久。”王稻判断,但眼中已有亮光。他看向那几片蓝蕨,又看看水潭对面岩壁上更大的一片,咬了咬牙。“需要更多,还需要其他东西配合…最好能加热,激发药性,也需要一些温和的东西缓冲它的寒毒…”
他的目光落在水潭边那些发光的苔藓上。小心刮下一点,放入口中,苦涩,但有一股平和的、滋养的生机之力。“这个,或许能作缓冲剂。”他又看向洞顶垂下的、类似石钟乳的乳白色半透明石笋,掰下一小块,碾碎,有微弱的土行灵力。“这个,也许能固本…”
绝境逼出了急智。没有铜锅,就用潭边略凹的石头;没有灵火,姬若雪便控制着极寒灵能在石头底部某点骤然爆发,利用极寒生热(注1)的微弱原理,艰难地维持着石头底部一点堪堪不灭的温热;没有称量工具,王稻全凭厨修对食材的直觉和之前背诵《灵植本味初解》记下的君臣佐使模糊概念,将捣烂过滤后的蓝蕨汁液、发光苔藓粉、石笋末、以及最后一点“百草灰”混合在一起,放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烘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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