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橘红色的晚霞漫过宫墙，将凤栖宫的琉璃瓦染成了温柔的赤金。内侍们手脚麻利地摆开了晚膳的食案，紫檀木的托盘上，青瓷碗碟错落有致，氤氲的热气裹着食物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漫进殿内。

我让宫人将软榻移到了食案旁，扶着顾清辞坐下，又亲自替他掖好身后的锦垫：“今日热闹，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食案上摆着他偏爱的蟹粉豆腐、清炖鸽子汤，还有太医特意嘱咐的安胎药膳——黄芪炖乌鸡，汤色清亮，飘着几片嫩绿的葱花。

顾景渊抱着玥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珩珩则黏着慕容珩，扒着他的胳膊要西域的葡萄。慕容珩笑着捏了颗葡萄剥了皮，递到珩珩嘴边，眼角的余光瞥见陆惊寒正微微蹙眉，伸手揉着腰侧，便扬声唤道：“内侍，搬个软墩来，给陆贵君垫着腰。”

陆惊寒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也没拒绝。等软墩摆好，他坐下时，小腹的弧度更显柔和。我见状，便吩咐御厨再添一道山药百合粥：“惊寒怀着身孕，吃些清淡的好。”陆惊寒闻言，微微颔首，素来冷冽的眉眼间，难得染上了一丝暖意。

蘅儿最是懂事，自己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偶尔夹一筷子青菜，举止端方得像个小大人。顾清辞看着他，忍不住笑道：“蘅儿越发稳重了，将来定是个有担当的。”慕容珩得意地挑眉：“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话音刚落，便听见瑶儿软糯的声音响起：“母皇，哥哥抢我的桂花糕！”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琛儿手里攥着一块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辩解：“我、我是看妹妹吃不完……”瑶儿瘪着嘴，眼眶红红的，小手还指着他的手。

满殿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伸手刮了下珩珩的鼻子：“臭小子，欺负妹妹可是要罚抄书的。”琛儿一听抄书，立刻把桂花糕塞回瑶儿手里，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妹妹别生气，我下次不抢了。”瑶儿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掰了一半桂花糕递给他：“给你吃。”

暖阁里的灯火亮了起来，明晃晃的烛火映着众人的脸庞，温馨得像是融化了窗外的秋寒。陆惊寒的粥刚端上来，他舀了一勺正要入口，腹中的胎儿忽然又是一动，力道比午后更甚，他不由得闷哼一声，手微微一抖，粥勺险些掉落在案上。

我连忙起身走过去，伸手替他抚着后背：“可是胎动得厉害？要不要传太医？”陆惊寒摇了摇头，指尖轻轻覆在小腹上，眉眼间的冷硬被温柔取代，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无事，许是今日走动得多了，这孩子……倒是个不安分的。”

顾清辞看着他，目光落在那隆起圆圆的小腹上，眼神里满是羡慕。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指尖微微收紧。我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他，目光温柔，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顾景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放下手中的筷子，温声道：“清辞不必心急，太医说了，你身子已调理妥当，不过是早晚的事。”慕容珩也附和道：“是啊，你看惊寒这一胎，也是等了许久才有的。宫里的日子长着呢，慢慢来。”

顾清辞抬眸看了看众人，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又满是笑意：“多谢诸位。”

晚膳用了许久，孩童的嬉闹声、众人的谈笑声，伴着烛火的噼啪声，在暖阁里久久回荡。饭后，内侍们撤了食案，换上了热茶和点心。琛儿和瑶儿玩累了，靠在顾景渊怀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蘅儿也有些困了，慕容珩便抱着他，同我们告了辞。

陆惊寒的腰有些酸，也先行回了自己的寝殿。暖阁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顾清辞两人。

我牵着他的手，走到窗边。窗外的夜色浓了，一轮明月挂在梧桐树梢，清辉洒了满地。风拂过，梧桐叶簌簌作响，带着几分凉意。

“清辞，”我轻声唤他，将他揽入怀中，鼻尖抵着他的发顶，“今日可开心？”

顾清辞将脸埋在我的颈窝，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开心。陛下，臣……臣真的很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脊背，声音温柔而坚定：“会的。朕陪着你，一定会的。”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暖阁里的烛火，依旧亮得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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