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日头刚爬过宫墙，暖融融的金光泼洒在凤栖宫的青砖地上，将廊下的桂树影子拉得老长。

我扶着顾景渊缓步走下台阶，他的腹身愈发沉了，五个月的双胎将腰身坠得微微发颤，每走一步，都得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指腹轻轻陷进我的衣袖里。太医说的软垫被宫人用锦缎裹了，系在他后腰上，却也只能稍稍缓解那钻心的酸胀。

“慢些走。”我放缓脚步，手掌托着他的后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寝衣传进去，“累了便歇会儿，不急。”

顾景渊微微喘着气，额角沁出细密的薄汗，却还是弯着唇角摇头：“无妨，走一走，倒比躺着舒坦些。”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圃里，新开的秋菊开得正艳，黄的、白的、紫的，挨挨挤挤地绽着，“往年这个时候，臣还能蹲在花圃里侍弄花草，如今……连弯腰都费劲了。”

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却下意识地抚上小腹，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倒是苦了这两个小家伙，把爹爹折腾得这般狼狈。”

我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是朕的错，没顾好你。”

“陛下说的哪里话。”顾景渊抬眸看我，眼尾泛红，“能为陛下诞下孩儿，是臣的福气。”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伴着一声温润的问候：“陛下，凤君。”

转头望去，陆惊寒正提着一个食盒缓步走来。他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白玉带，身姿清隽，走到近前时，食盒里飘出淡淡的甜香。他的目光落在顾景渊隆起的腹部，眸色先是一亮，随即又染上几分艳羡，最后化作小心翼翼的关切：“凤君今日看着气色好些了，腰还疼吗？”

“好多了，劳烦你挂心。”顾景渊浅笑着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惊寒这是……”

“臣闲来无事，做了些莲子茯苓糕，想着凤君近来食少，这糕软糯好消化，便送些过来。”陆惊寒将食盒递给宫人，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袋，递到我面前，“这是臣托人从关外寻来的暖腰石，煨热了敷在腰上，能缓解酸痛，陛下可让凤君试试。”

我接过锦袋，触手温热，里面的暖腰石打磨得圆润光滑，显然是用心过的。我抬眸看他，见他耳尖微红，目光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心中微动，温声道：“有心了。”

陆惊寒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刺绣，沉默了片刻，忽然抬眼看向顾景渊，声音带着几分恳切的好奇：“凤君……怀着双胎，是什么滋味？”

这话问得直白，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顾景渊愣了愣，随即失笑，伸手抚着小腹，语气柔和：“起初是恶心嗜睡，吃什么都没胃口，后来腹身渐沉，腰便日日疼着，夜里总睡不安稳。可每当感受到他们在腹中踢腿、翻身……”他的声音顿了顿，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便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陆惊寒听得入了神，目光痴痴地落在顾景渊的腹上，指尖微微发颤，像是在想象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真好。”

这两个字轻得像风，却藏着无尽的期盼与忐忑。他抬眼看向我，眼底的光闪闪发亮，带着几分羞赧，几分紧张：“陛下……臣也想尝尝这种滋味。臣不怕疼，也不怕辛苦，只想……只想为陛下，生个孩儿。”

我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心中一软，正欲开口，却见顾景渊先一步笑了，他握着我的手，看向陆惊寒，语气温和：“惊寒莫急，陛下心里有你。待我这胎安稳落地，陛下定会好好疼你。”

陆惊寒的脸颊瞬间红透，像是熟透的樱桃，他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谢凤君体谅。”

阳光落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顾景渊靠在我怀里，腹间传来轻轻的悸动；陆惊寒站在一旁，眼底的期盼亮得惊人。风卷着桂花香漫过，将三人的低语，揉进了这秋日的暖阳里。

宫人将莲子茯苓糕端来，我取过一块，递到顾景渊唇边，又取了一块递给陆惊寒。糕体软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陆惊寒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时不时落在顾景渊的腹上，唇角的笑意，温柔得不像话。

我看着眼前的光景，忽然觉得，这深宫之中，除却权谋与暗涌，原来还有这般温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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