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个漫长而充满变数的期限。但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掌柜的……在做什么?”白羽想起那惊天动地的一战,纸扎大阵破碎,残图受损,老头自己也消耗巨大。
“掌柜的这几天一直在修复客栈的禁制和阵法,也在整理……战后的残局。”阿离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客栈损失很大,外面的阵法几乎全毁了,里面的纸扎……也消耗殆尽。掌柜的看起来很疲惫,但他说,客栈的根基还在,只要‘往生簿’不毁,客栈就能重建。”
往生簿?白羽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客栈真正的核心吗?
他正想再问,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扎纸老人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起来比几天前更加苍老,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深陷的眼窝里,那对浑浊的眼珠却依旧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幽光。他手里拄着一根新削的、歪歪扭扭的木杖,步履缓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看到白羽醒来,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感慨。
“醒了?”他的声音比往常更加干涩沙哑,仿佛声带也受了伤,“命真大。”
白羽想点头,牵动伤口,疼得咧了咧嘴(猫嘴不太明显)。
老头走到床边,伸出枯瘦的手指,搭在白羽的前爪上,一丝冰凉而温和的灵力探入,仔细检查了片刻。
“肉身恢复了三成,经脉通了七成,魂魄……算是粘合住了,但脆弱得很,三年五载别想动用魂力神通。”老头收回手,语气平淡地宣布结果,“至于你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暂时达到了一个危险的平衡。不要试图主动调动或梳理,顺其自然,让它们自己慢慢融合或者沉淀。乱动,死的更快。”
白羽老实点头。
“能醒过来,就算过了第一关。”老头在床边一个破旧的蒲团上坐下,木杖横在膝前,“接下来是第二关——恢复,以及……适应新的‘身份’。”
“新的身份?”白羽用眼神询问。
老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阿离:“小狐狸,你去前厅看看,炉子上温着的‘聚阴粥’应该差不多了,给这小子盛一碗来。他现在虚不受补,只能靠这个慢慢养。”
阿离知道老头有话要单独对白羽说,乖巧地点点头,端起空药碗,轻轻退出了静室,并带上了门。
静室内只剩下两人(一人一猫)。
老头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白羽身上,缓缓开口:“经过这一战,鬼王退去,契约暂定。你,白羽,算是正式通过了客栈的‘试用期’。”
他顿了顿,继续道:“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临时的‘送行人’。你将是‘往生客栈’第七代,也是目前唯一的正式‘掌簿人’候选,兼‘首席送行人’。”
掌簿人候选?首席送行人?白羽愣住了。这听起来……责任重大。
“客栈的规矩,一代只传一人。掌簿人,执掌‘往生簿’,维系客栈运转,接引该来之人,送走该去之魂。”老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而庄重的意味,“老夫年岁已高,此次又损耗过甚,时日无多。这客栈,迟早要交到你手上。”
白羽心头一震。交给他?一只来历不明、修为低微、还重伤未愈的小猫妖?
“你不用现在就答应,也不用有压力。”老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摆了摆手,“‘掌簿人’不是谁都能当的,需要机缘,更需要得到‘往生簿’本身的认可。你现在只是‘候选’。在你真正有能力执掌‘往生簿’之前,客栈的一切事务,暂时还是由老夫打理。你要做的,是尽快恢复,学习客栈真正的核心传承,以及……履行你‘首席送行人’的职责。”
“首席送行人……做什么?”白羽划字问。
“接引‘往生客’,处理他们的执念,送他们上路。维持客栈与周边阴阳地界的‘秩序’平衡。以及,”老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用你那双眼睛,去‘看’,去‘记’。”
眼睛?白羽不解。
“你以为,你魂魄受创,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老头冷笑一声,“‘半张脸’那小子用‘血菩提’和‘定魂七针’强行激发你的潜力,粘合魂魄,虽然保住了你的命,但也让你的魂魄感知,发生了某种……异变。你醒来后,难道没觉得,看东西有些不同了吗?”
不同?白羽闻言,再次凝神看向周围。
起初似乎没什么异常。但当他下意识地、如同之前运用【幽冥感知】那样,将心神沉静下来,尝试去“感受”周围时——
世界,变了。
不再是单纯地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幽冥感知】去扫描能量波动。
他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极其淡薄的、颜色各异的“烟”。有的灰白死寂,那是静室本身沉淀的死气;有的淡金温润,源自他身下安魂草和残留的药力;有的灰黑驳杂,从门缝窗隙渗入,是外界的阴煞余韵……
他看到,老头身上,萦绕着一层极其深厚、如同古潭沉墨般的黑色“意”,那是岁月、死亡、以及无数送葬故事的沉淀。而在那黑色之中,又有一点微弱却坚韧的暗金色光点,在他心口位置缓缓旋转,仿佛是他生命的核心,又像是与某种更宏大存在联系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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