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风带着焚烧后的焦糊味,裹挟着细密的沙砾,刮在脸上生疼。身后,时褶基站的残骸还在冒着黑烟,像一头垂死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余温。
陆沉靠在一块粗糙的岩石上,大口喘息着。肺腑间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进了滚烫的炭灰。方才强行稳定护兽核心指令的消耗,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最后一丝时能。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指尖传来一阵虚浮的麻木感。
“都停下吧。”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疲惫。
队伍停了下来。除了核心成员,还有七八个从基站救出的逆时会外围成员和几个惊魂未定的平民。每个人都像刚从泥沼里爬出来,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惊恐。
“这里……不安全。”林野粗着嗓子说,他握着战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荒凉的戈壁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空旷,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意味着教会追兵的到来。
陈默站在一旁,手里那只原本用来辨别方向的罗盘,此刻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毫无规律可言。“时褶场太混乱了,”他皱着眉,“我们迷失了方向。”
苏清鸢走到陆沉身边,递给他一块水囊,动作轻柔:“喝点水,陆沉。你脸色很差。”
陆沉接过水囊,浅浅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灼烧感。他看向苏清鸢,又看向她身边紧紧依偎的妹妹苏清月。清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反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警惕,像是在努力适应这个混乱的世界。
“谢谢。”陆沉看向苏清鸢,又扫了一眼队伍后面。
就在刚才,他察觉到了异样。
“阿四,你还好吗?”一个原本跟在阿四身边的老成员,不安地问了一句。
那个名叫阿四的年轻人,正茫然地望着四周,眼神空洞,像是刚睡醒。“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他问道,语气和刚才被林野喝止时一模一样。
老成员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后退一步,看向阿四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你……你刚才问过了!你忘了?”
阿四一脸无辜:“我没……我就是问一下,怎么了?”
队伍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人们开始不安地挪动脚步,互相打量着,眼神里充满了猜忌。
“不是……不是简单的迷路。”陆沉的声音低沉,他能感觉到,阿四身上的时褶波动,出现了一种微弱但清晰的“重复愈合又裂开”的褶皱。那是记忆被强行抹除的痕迹,是时间闭环的影响,比他们想象的更早、更猛烈地侵入了队伍。
“教会的‘时间锚点’还在。”陆沉解释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基站被毁了,但影响还在扩散。它在吞噬我们的记忆。”
“吞噬记忆?”苏清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妹妹的手,“那……那我们……”
“我们得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陆沉打断了她,目光扫过远方,那里隐约可见一片黑色的岩石区域,像是荒野中突兀的伤疤。“至少能保证大家的安全,并且……想办法对抗这种影响。”
林野皱着眉,看向那片岩石区域:“那边……看起来能藏身,但谁知道教会会不会在那里设下埋伏。”
“我们别无选择。”陈默的声音很平静,他看着那片岩石区,又看了看陆沉,“那里相对来说,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而且,我们必须尽快稳定住队伍。”
陆沉点了点头。他知道,信任是逆时会生存的基石,一旦信任崩塌,他们会比任何时候都脆弱。
一行人朝着那片黑色的岩石区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队伍后面,那个名叫阿四的年轻人又停了下来,茫然地问着同样的问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周围的人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戒备。陆沉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能感知到时褶的异常,却无法立刻解决这个问题。
“别管他。”林野低吼一声,用战斧的斧柄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暂时镇住了队伍的骚动,“跟紧了!谁再敢掉队,别怪我不客气!”
林野的威慑起了作用,人们重新汇拢,但那种互相猜忌的眼神,却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陆沉的心里。
终于,他们抵达了岩石区。这里是一些形态怪异的黑色巨石,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而成,形成了一些天然的缝隙和凹洞。勉强可以容纳下他们这几十号人。
“就在这里先待着。”陆沉说道,他指着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后面,“林野,你和陈默在外围警戒。苏清鸢,你照顾好清月,还有那些……失忆的成员。”
苏清鸢点了点头,她看向那些茫然失措的成员,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走到一个刚才还在问“去哪儿”的年轻成员身边,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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