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融入莉娜掌心的瞬间,不只是权限的转移。她感觉自己与整个“寂静陈列室”的连接发生了质变。
如果说之前是管理员操作着一台复杂机器,那么现在,她就是机器本身意志的延伸。她能感知到每一块水晶中意识体的沉睡呼吸,能触摸到外围屏障的能量脉动,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那些镶嵌在球形空间墙壁上的“灰鸦号”残骸里,细微的生命信号仍在顽强闪烁。
雷恩还活着。还有其他人在战斗中生还。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让她从父亲消散的哀伤和肩负重任的沉重中,稍稍挣脱出来。
光芒散去,他们重新出现在核心平台。球形空间依旧,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水晶森林散发出的微光,不再是完全均匀的沉睡频率,而是带上了极其微弱的、像初生心脏般的搏动节律——那是新加载的“文明肝脏”基础架构,正在与现有的秩序场发生初步谐波共振。
“莉娜!”米里亚姆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异常,“你的眼睛……”
莉娜走到一块光滑的晶体表面前,看到自己的倒影。瞳孔深处,除了原本的墨绿色和之前因共鸣获得的淡金色光晕外,此刻又多了一圈极其细微、不断明灭的紫色光轮。那是“文明肝脏”网络在视觉层面的映射,代表着她现在与整个系统深度融合的状态。
“我没事。”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当前,“系统,全面扫描‘灰鸦号’残骸及周边区域,定位所有幸存者生命信号。哈伦博士,联系‘守望者’空间站,确认雷恩和其他人的状况。索尔、丽诺尔,评估平台和外围屏障损伤,制定紧急修复优先级。”
一连串指令清晰下达。苏醒者顾问小组立刻行动。过去一年的守护和刚才的并肩作战,已经让他们形成了初步的默契。
索尔迅速调出损伤报告:“屏障破损度8%,主要集中在被秩序之刃突破的区域,修复需时约72小时。平台结构完整性71%,通道完全坍塌,需要重建。好消息是,核心能量回路未受损,‘文明肝脏’架构加载后,基础能量供应反而提升了12%。”
哈伦那边传来了通讯:“雷恩重伤,但生命体征稳定,正在‘守望者’接受紧急治疗。其他护卫舰成员有十七人幸存,不同程度受伤。空间站受损严重,但未失功能。净蚀者残余舰队已完全撤离当前空域,但侦测到他们在褶皱带外围留有监视节点。”
“告诉他们我们安全,优先救治伤员,修复空间站。”莉娜下令,然后转向系统界面,“调出‘文明肝脏’网络详细架构图。”
一幅极其复杂的多维结构图在她面前展开。它像一个由无数发光节点和纤细能量线构成的、缓慢旋转的神经网络。中心节点正是核心平台,向外辐射出三层主要网络:
内层网: 由已完全唤醒的意识体(目前仅米里亚姆、哈伦、丽诺尔、索尔四人)构成,负责网络的精细调控、伦理监督和决策核心。
中层网: 由那些意识完整度高、可被稳定唤醒并承担特定功能(如逻辑计算、能量疏导、结构维护等)的意识体构成,是网络的执行骨干。名单上五百七十三人中的大部分将归入此层。
外层网: 由绝大多数仍处于深度封存、但能提供基础意识共鸣的意识体构成,他们不直接参与决策或复杂操作,但他们的集体存在本身,就像神经网络中的基础神经元,为整个网络提供最广大的“感知面”和稳定的背景共鸣。
而网络的“工作流程”,也清晰地展示出来:
1. 汲取: 通过特定频率的共鸣,主动从陈列室外围的“褶皱带”等秩序化污染富集区域,吸收极其微量的污染能量。
2. 分解: 网络内层和中层节点,像酶一样对这些污染能量进行初步处理和“解毒”,剥离其中导致绝对固化的有害部分。
3. 转化: 分解后的相对纯净的有序能量,一部分用于维持网络自身运转和意识体存续,另一部分可以储存起来,或用于修复、强化陈列室结构,甚至在未来条件成熟时,有限度地支持外部活动(如为飞船供能)。
4. 代谢: 被剥离的有害部分,被导入协议架构中专设的“惰性缓冲区”,在那里被进一步稀释、中和,最终转化为无害的基础时空涟漪消散。
整个过程,缓慢、温和、如同生物的新陈代谢。
“这需要时间。”索尔看着架构图,“很多时间。要让网络达到能有效转化污染的程度,至少需要唤醒并稳定中层网节点三百人以上,这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
“而且需要面对伦理问题。”哈伦补充,“被编入中层和外层网络的意识体,尤其是外层,他们并未明确同意参与这个计划。尽管这计划最终可能惠及所有人,但程序上……”
“那就给他们选择权。”莉娜想起了姐姐,语气坚定,“就像姐姐做的那样。系统,以我的权限发布第一号管理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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