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洲送姜念鱼到家门口，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上班去了，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

姜念鱼仰头看他，伸手贴上他还停在自己耳后的手背，十指相扣。

“知道啦。”姜念鱼语气带了点轻哄，“你路上骑车也要慢点，注意安全。”

林文洲的喉结动了动，摸了摸她的脸：“好。”

他应着，却没松手，反而微微俯身，凑近了些：“如果胡家又闹幺蛾子，或者有什么其他事儿，就让文秀去单位叫我，别自己扛着。”

“好啦，知道了，你好啰嗦哦。”

姜念鱼的脸颊被他身上清香裹着，有点发烫，她轻轻挣了挣手：“你再不走该迟到了。”

林文洲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里：“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还赶我走啊。”

“对对对，我是小没良心，你是大没良心。”

姜念鱼笑着拍拍他的背，然后挣脱出来 ，推着林文洲走到自行车旁：“快走吧，再不走就真要迟到了。”

林文洲：“那我真的走了，你在家可一定要想我啊。”

“好好好，我肯定想你！”姜念鱼不走心地敷衍他，然后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咱们两个真的好肉麻，好像连体婴啊。”

林文洲瞪了她一眼，姜念鱼笑着替他理了理衣领：“有我在呢，你就放心好了，别担心家里，注意安全。”

等林文洲骑上自行车消失在巷口，姜念鱼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了笑，转身进了大杂院。

而林文洲拐过巷口的拐角，便放慢了车速，探头望着姜念鱼转身回家，看不见她的身影，才笑着摇摇头加快了速度真正离开。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王秀兰在屋里小心翼翼喊：“念鱼？”

“是我，怎么了妈？”

姜念鱼推开门，王秀兰坐在炕沿上，身旁的木箱敞着，里面叠着几匹叠得整齐的布料。

“你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料子。”

王秀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颜色确实有些黯淡，没有大红色这样鲜亮的颜色 但这些料子摸着舒服。”

姜念鱼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布料，都是厚实的棉麻，深蓝色的那匹带着点细纹路，黑色的摸着最挺括，咖色的则软一些，摸起来温温的。

王秀兰看儿媳一言不发，看样子没有喜欢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念鱼，是不是这些都不合心意啊，要不让秀儿陪你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姜念鱼摇摇头：“不用了妈。”

这个年代物资短缺，鲜亮颜色很少，好看的颜色都被人截下来，留给自家人了，轮不到她。

更何况大革命还闹得厉害，他们家就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太张扬不好 还是低调点吧。

姜念鱼挑了咖色和黑色，叠在手里：“妈，就这两匹吧，咖色做褂子衬气色，黑色裤子耐脏，日常穿正好。”

王秀兰接过布料点点头，放在膝盖上比对了一下 开始琢磨起来应该怎么做衣服了。

她性格就这样，老好人一个，子女做好的决定她从来不会质疑，只会想应该怎么去满足，怎么来实现。

姜念鱼看向林文秀，把藏蓝色的布料递过去，“文秀，你也挑挑，这匹蓝的适合你，做件学生装正好。”

林文秀却往后缩了缩：“算了吧嫂子，我衣服还有就不用做了。”

王秀兰：“秀儿，我记得你很喜欢穿新衣服的，你跟妈说真话好不好?”

知女莫若母，她只是胆小社恐，又不是傻子，闺女这样样子肯定是瞒着她点什么。

“真没什么的妈！”

林文秀苦着脸凑到王秀兰身边，肩膀蹭了蹭她的胳膊：“我就是觉得，我现在这样穿旧衣服都够麻烦了，要是穿了新衣服，指不定那家伙又要怎么样。”

姜念鱼反应快，一针见血问道：“你是不是害怕胡玉书表弟缠着你？”

“对对对！”

林文秀迫不及待地拼命点头：“其实昨天并不是他第一次缠着我，前两天就开始了，那天我去学校，他居然在门口堵我，大喊喜欢我，惹得一堆人围观。”

“幸亏我朋友去找老师了，老师及时赶到把他赶走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就是狗皮膏药神经病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闹这一出的！”

王秀兰急了：“你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啊！”

林文秀缩了缩脖子，心虚道：“这不是因为最近外面乱，学校提前放假了嘛，我就想着我待在家里，他再疯还能找上门吗？谁知道他是胡玉书表弟，还真能找上门发疯啊！”

姜念鱼握住她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微凉：“除了这些，他还干别的了吗？”

“倒没怎么样，就是跟着我走了两条街，嘴里还念叨着乱七八糟的，说什么……说什么我穿衣服好看，不穿更好看。”

林文秀的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怕，小声道：“我跑回家的时候，他还在家门口站着，跟个盯梢的似的。”

王秀兰也没吓着了：“他，他怎么这样啊！”

姜念鱼皱起眉：“胡家就没说他要住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赖在大院里吧？”

林文秀歪着头想了想：“他好像是来参加胡玉书婚礼的，应该等下周六酒席办完就走吧。”

“只是表亲戚而已，他总不能一直赖在胡家吃白食吧？”

这年头粮食珍贵，三年大饥荒的时候都有饿死人的事儿，经历过的人哪个不把粮食当命看，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可能让他一直赖在家里吃白食。

“再说了，胡家还有两个女人两个娃，房子只有三间，短时间里挤一挤到不算什么还能忍 ，时间久了呢？这总归是不方便的。”

林文秀越说眼睛越亮，觉得自己再忍一忍，苦日子就过去了。

“走不了。”

王秀兰突然摇头，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张婶昨天特意来咱们家找我，偷偷跟我说的，那小子哪是来参加婚礼的，他是来城里吃绝户的！压根没打算走！”

“啊？”林文秀大惊，脸色惨白，“真的假的？妈，你可别吓我啊！”

“真的！我哪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张婶说他老家那边没什么亲人了，刘招娣心疼他觉得他可怜，就主动把他接过来，想要在城里给他找一个媳妇养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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