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满樱的记忆,是在一个雨夜彻底复苏的。
不是零碎的片段,不是模糊的梦境,而是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来的完整过往——孤儿院的相依为命,实验室的生死相托,爆炸瞬间那道将她紧紧抱住的身影,还有火焰吞噬一切前,阿灼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樱,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先找到你。”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被冷汗浸透。窗外雷声隆隆,闪电将房间照得一片惨白。她颤抖着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前世阿灼握住她手时的温度。
“阿灼……”她喃喃出声,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不是悲伤,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跨越生死重逢的悸动,是……她终于完整了。
沉满樱掀开被子下床,甚至顾不上披外衣,赤着脚就往外冲。她要立刻见到秦灼华,立刻告诉她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她是阿樱,她是她的阿樱,她们又在一起了!
“郡主!”守夜的侍女被她惊醒,慌忙提着灯笼追出来,“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去五味楼!”沉满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现在!立刻!”
侍女愣住了:“可现在已是子时,城门都关了,而且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
“那就让哥哥开城门!”沉满樱已经跑到院门口,却被闻声赶来的陈铎拦住了。
“郡主,”陈铎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世子吩咐过,近日永州不太平,入夜后郡主不得出府。”
“我有急事!”沉满樱急道,“必须现在见到秦公子!”
陈铎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郡主,即便是急事,也请等到天亮。此刻出府,属下担不起这个责任。”
沉满樱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她知道陈铎只是在执行兄长的命令,可心中的急切像火一样烧灼着她。她等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终于想起了所有,阿灼就在一城之隔的五味楼,她却连这最后一段路都走不过去。
“那……那派人去五味楼传话,”她退而求其次,“就说我有要事,请秦公子无论如何来一趟王府!”
陈铎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郡主,此刻已是深夜,秦公子怕是已经歇下了。不如……明日一早,属下亲自去请?”
“我……”沉满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知道陈铎说得对。深夜贸然去请一个男子来王府,于礼不合,传出去更是有损清誉。可她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及了。
“郡主,”侍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外衣,“先回屋吧,您还赤着脚呢,仔细着凉。”
沉满樱被半劝半扶地送回房间。她坐在床沿,听着窗外的雨声,心中那团火渐渐冷却,化成一片冰凉的茫然。
她想起起来了,可阿灼呢?阿灼还记得多少?那把黄铜钥匙,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阿灼是不是一直在等她想起?
“郡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侍女端来茶盏。
沉满樱接过,指尖触及温热的瓷器,忽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的雨夜,她生病发烧,阿灼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一遍遍为她换额上的湿毛巾,喂她喝温热的糖水。
阿灼总说她不擅长照顾人,可每次她需要的时候,阿灼都在。
“你说,”沉满樱轻声问侍女,“如果一个人等了你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你时,你却不记得她了……她会难过吗?”
侍女怔了怔:“奴婢不知。但若是真心等待,应该……不会在意记不记得吧?只要等的人回来了,就好。”
只要等的人回来了,就好。
沉满樱握紧茶盏,心中的急切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笃定。是啊,阿灼等到了她,她也想起了阿灼。这就够了。至于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遗忘的过往,她们有一生的时间去弥补。
这一夜,沉满樱几乎没有合眼。她坐在窗前,望着雨幕中的永州城,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前世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模糊的画面,此刻清晰如昨;那些曾经破碎的声音,此刻完整如初。
天快亮时,雨停了。
沉满樱换上最得体的衣裙,仔细梳妆,发间簪上那支秦灼华送的琉璃珠花。镜中的女子眉眼含情,唇角带笑——那是真正活过来的阿樱。
她要在最好的状态下去见阿灼,告诉阿灼:我回来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门时,兄长沉翊来了。
“樱樱,”沉翊的神色有些凝重,“十日后皇家秋狩,圣旨已到,命镇南王府全体随驾。父王、我、还有你,都要去。”
沉满樱愣住:“我也要去?”
“你是郡主,自然要去。”沉翊顿了顿,“而且这次秋狩非同小可。京中局势复杂,各方势力都会到场。你需提前准备,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
“可是哥哥,我……”
“尤其是五味楼那边,”沉翊打断她,目光锐利,“我知道你与秦华交好,但围场之上人多眼杂,你与一个商贾走得太近,难免落人口实。这几日,你就好好待在府中,准备狩猎事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