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夜。
秦灼华立在五味楼顶层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墨玉扳指。扳指内侧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冥域核心成员的身份标识。窗外雨声淅沥,整座城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这本该是个宁静的清晨。沉满樱的记忆正在关键复苏期,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西山之行后有了微妙进展。
但昨夜子时收到的那封急报,打乱了一切。
“主子。”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平日更加低沉。
秦灼华没有回头,目光仍落在雨幕中的永州城:“情况如何?”
“西川分部藏锋阁遇袭,七名护卫重伤,其中两人性命垂危。”癸的声音里压抑着罕见的怒意,“对方是西川卢家的人,带队的卢三爷放话,要么交出‘惊雷弩’的图纸,要么血洗藏锋阁。”
“卢家。”秦灼华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平静得可怕。
西川卢家,大燕朝三大军械世家之一,世代为朝廷督造兵甲。近年来卢家行事愈发跋扈,不仅垄断了西境七成的军械供应,更将手伸向江湖,暗中培植势力。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冥域头上。
“那个藏锋阁不过是个分部,他们如何得知惊雷弩的存在?”秦灼华转身,眼神冷冽如刀。
癸垂首:“一个月前,藏锋阁的机关匠人莫师傅外出采购稀有金属,在西川边境被卢家的人认出身份。莫师傅是惊雷弩核心机簧的制作者之一,卢家将他抓走后严刑逼供……”
话未说完,但秦灼华已经明白了。
莫师傅她记得。五十来岁的老匠人,手艺精湛,沉默寡言,是冥域从南诏边境救回来的流民。三年前自愿加入藏锋阁,一直勤勤恳恳。这样的人,绝不会主动叛变。
“莫师傅现在何处?”
“还在卢家手里。”癸的声音更沉,“卢天雄放出话,若三日之内见不到惊雷弩的全套图纸,就……就把莫师傅的人头送到藏锋阁门口。”
秦灼华沉默了片刻。
窗外的雨声忽然大了些,敲打着窗棂,像是急促的战鼓。
“卢天雄带了多少人?”她问。
“明面上两百私兵,但据暗桩回报,藏锋阁外围至少还埋伏着三百人。”庚顿了顿,“卢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拿到惊雷弩。主子,藏锋阁那边……是否按应急方案撤离?”
冥域每个分部都有应急方案。一旦遭遇不可抗力的袭击,立刻销毁核心机密,人员分散撤离,保全有生力量。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秦灼华却缓缓摇头。
“传令。”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清晰而冰冷,“幽蛰第一、第二小队即刻启程,赶赴藏锋阁。第三小队潜入西川卢家本宅,我要知道卢家三大矿场、五处冶炼工坊、十二间兵器铺的详细布防图。第四小队截断卢家通往西境的三条商道。”
癸心头一震:“主子是要……”
“卢家既然敢动我的人,”秦灼华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就要做好家业尽毁的准备。”
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她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沉满樱,只说有急事需离开永州十来日,
信写罢,她唤来专门负责传信的暗卫:“这封信,送至镇南王府。”
暗卫领命而去。
秦灼华这才看向庚:“惊雷弩的成品,藏锋阁还有几具?”
“三具。还有十二具半成品,以及……”庚犹豫了一下,“还有一具‘暴雨梨花’的试验品,已完成最后调试,但从未实战。”
暴雨梨花。
那是比惊雷弩更可怕的武器。一次可发射三百六十枚淬毒钢针,覆盖方圆十丈,中之立毙。非生死关头不得启用。
“都带上。”秦灼华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既然卢家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是!”
癸退下准备行装。秦灼华独自站在房中,从怀中取出那枚黄铜钥匙,指尖轻轻摩挲着火焰纹样。
阿樱,对不起。
在你记忆复苏的关键时刻,我却不得不离开。
但有些事,必须去做。有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她将钥匙贴身收好,换上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青色斗篷。镜中的人眉眼冷冽,眼中是久未显露的肃杀之气——那是属于冥域之主的眼神,是秦灼华在永州这半年刻意收敛的锋芒。
半刻钟后,五味楼后门驶出三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分别往三个方向而去。其中一辆出城后改走小路,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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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西川与南境交界的苍莽山中。
藏锋阁依山而建,从外面看只是一处废弃的古道观,实则地下有三层工坊。此刻,道观外围满了卢家的私兵,约莫两百余人,皆着黑衣,手持刀剑,将出路堵得水泄不通。
观前空地上,一个四十来岁的魁梧汉子坐在太师椅上,正是卢家三爷卢天雄。他身后站着十余名心腹,而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被铁链锁着,跪在泥泞中——正是莫师傅。
“里面的人听着!”卢天雄的声音浑厚,在山谷间回荡,“今日是最后期限。再给你们半个时辰,若还不交出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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