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西侧,世子秦破军的“啸风院”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膏气味。
秦破军**着上身,趴在铺了软垫的床榻上,古铜色的背脊肌肉虬结,彰显着常年习武的底子,然而此刻,那紧实的皮肉上却交错着十道刺目的青紫肿痕,有些地方甚至破皮渗血,看着触目惊心。他眉头紧锁,不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相比战场上的刀剑伤,这十军棍虽痛,却还在他能咬牙硬扛的范围内——而是胸中翻腾的怒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
这才第一天!那个叫秦怀瑜的女人回来才第一天!就闹得家宅不宁,兄弟受刑!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秦怀瑜精心设计的圈套!她故意用言语激怒冲动无脑的三弟,引他做出失礼之举,再在父亲面前扮可怜,最终害得他们三兄弟一起受罚!当真是好深的心机!
然而,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行刑时,秦怀瑜那双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眼睛。没有得意,没有报复的快感,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或不忍,平静得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街头杂耍。他们可是她的亲哥哥!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无情?!
这认知让他心头莫名地窜起一丝不快,一种被全然忽视、甚至被蔑视的恼怒,这感觉比臀背上的伤更让他不适。
“世子爷,大小姐来了,正在外面候着。”贴身小厮低声禀报。
秦破军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他常年练武,体魄强健,虽然行动不便,但勉强下床走动几步还是能做到的。“扶我起来。”
在小厮的搀扶下,他艰难地挪到外间,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后的伤处,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早已等候在外的秦弄玉一见大哥出来,立刻快步上前,美丽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带着浓浓的担忧与心疼:“大哥!你……你怎么起来了?伤得那么重,该好好趴着休息才是!”她声音哽咽,想要伸手去扶,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足无措的样子显得格外真诚。
“无妨,一点小伤,还撑得住。”秦破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一向柔弱贴心的妹妹,心中不由一暖,语气也放缓了些。还是弄玉好,知道心疼兄长,会亲自跑来探望。哪像那个秦怀瑜!不仅害他们受罚,还骂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如此羞辱!他绝不会认可那个心思深沉、冷血无情的女人做妹妹!
秦弄玉拿着绣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柔声道:“大哥千万别逞强,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仔细将养着。我带了上好的金疮药和活血化瘀的膏药来,是托人从宫里弄出来的,效果极好……”她絮絮叨叨地关心着,话语里满是依赖与关切。
秦破军听着,心中那点因秦怀瑜而生的郁气似乎都散了些,点头道:“有心了。我没事,你别担心,回去歇着吧。”
秦弄玉又叮嘱了几句要好生休息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送走秦弄玉,秦破军在小厮的搀扶下,重新趴回床上,只是心中对秦怀瑜的恶感,又深了一层。
与此同时,二哥秦执璧的“墨韵斋”内。
秦执璧的情况要比大哥糟糕许多。他虽是举人,平日也注重骑射健身,但终究是文人身子,十军棍下来,已是伤及筋骨,莫说下床,便是稍微挪动都痛彻心扉,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
秦弄玉同样来探望了他,隔着门帘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什么“二哥好生养伤”、“莫要忧心学业”、“妹妹相信父亲只是一时气恼”云云,声音温柔体贴。
秦执璧勉强应了几句,便让丫鬟送客了。
此刻,他趴在床上,手边摊开着一本《春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的,是秦怀瑜那些尖锐刻薄的话语——“哥不像哥、弟不像弟,把全家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就你这样不明事理、不教弟悌的人,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怎么考上举人的?”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是,他承认自己当时存了看笑话、甚至纵容的心思,没有及时严厉制止三弟。但她的话也太重了!简直是将他的脸面、他的功名、他引以为傲的教养都踩在了脚底!还有她看着他们受刑时那事不关己的眼神……仿佛他们不是血脉至亲,而是几个跳梁小丑!
烦躁感如同蚁群啃噬着他的理智。他越想越气,却又无法反驳对方引用的《礼记》条文,这种在自身最擅长的领域被彻底击溃的感觉,让他无比憋屈。他猛地将手中的书摔在床边,发出一声闷响,牵动了伤口,顿时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难看。
最惨的当属三哥秦揽星的“锦瑟院”。
二十军棍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他只能像一摊烂泥般趴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口中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断断续续的咒骂。
“哎呦……疼死小爷了……秦怀瑜那个毒妇!乡野村姑!小题大做……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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