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倏然安静。
傅夫人唇角僵住,随即冷声呵斥:“谢氏,你在胡说什么!”
谢枝云抿了抿唇:“自从慧明大师诊出我腹中胎儿是女儿之后,母亲就再也未曾笑过了,这阵子私下物色了十多名同期孕妇住进将军府,分例待遇对照着我这个少夫人,母亲,你是想,用别人生下的男孩,换掉我腹中的女孩吧?”
傅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儿媳,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聪慧难缠了?
她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冷冷道:“枝云,你身怀有孕,性子敏感,莫要胡思乱想……”
“母亲!”谢枝云打断她,“我只想说一句,若连亲生血脉都可以随意替换,这家族香火传承到底传承给了谁,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傅夫人浑身一震。
她抬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桌上的茶水,低头喝了一大口。
一杯喝下去,她神色才变得冷静,双眸静静看着谢枝云,缓声道:“是,我是做了一些安排,我只是想……等你生下女儿,便对外宣称是龙凤胎,将那清白妇人生的男婴充作嫡子,养在你名下,如此,傅家爵位得以传承,傅家血脉也能作为嫡女,享受万千宠爱,这有何不好?”
“宠爱?”谢枝云笑了声,“将虚无缥缈的万千宠爱给女儿,而将实实在在的爵位、继承权、财富、乃至整个将军府的未来,全都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我请问,这叫宠爱吗,这是让她一辈子活在一个窃取了她一切的假兄弟的阴影下……若是,哪天这个假嫡子知晓一切,他会如何,他不仅不会护着傅家血脉,反而,会杀人灭口,以免影响地位……”
“别说了!”
傅夫人哑口无言。
她也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也靠一己之力撑起了傅家,她苦思冥想的上上策,此时此刻,被人撕开,显得那样可笑。
她竟反驳不出一个字。
花厅空气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孔嬷嬷提高声音通传:“夫人,少夫人,俞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江臻已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屋内凝滞的气氛,神色平静地对着傅夫人行礼问安。
她一进花厅。
谢枝云方才强撑起的果敢全部崩塌,她双眸一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趴在江臻肩头哭起来。
江臻叹了口气。
明明这腹中孩子与枝云毫无关系,可就因为枝云占了这具身体,因为血脉羁绊,枝云与这个孩子,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已经割舍不开了。
这让江臻觉得很……恐怖。
傅夫人眸子眯起。
她看了眼谢枝云,再看向江臻,眼中渐渐浮上了杀意。
知晓傅家秘密的人,不能留……
江臻仿佛是没察觉到杀意一般。
她对上傅夫人的视线,平稳开口:“夫人,请恕我直言,您思虑周全,将军府密不透风,但却频繁请不同的大夫入府,数量之多,已然惹人注目,连枝云如此大大咧咧之人都能察觉不对劲,更何况府外那些一直盯着将军府的眼睛?”
“如今这流言,恐怕就是有人窥得一丝蛛丝马迹,便趁机兴风作浪,无论孩子是否安好,先泼一盆脏水,乱您心神,损将军府声誉,此乃攻心之上策。”
傅夫人神色一凛。
“再者,”江臻语气加重,“龙凤胎之说,看似周全,实则风险巨大,此乃欺君之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发,不仅爵位不保,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夫人,您真的要用整个傅家的百年基业和满门性命,去赌一个谎言能永远不被揭穿吗?”
“你……”傅夫人声音飘浮,“谁允许你评判傅家之事了?”
“我与枝云是至交,请夫人信任我。”江臻一步步上前,握住了傅夫人的手,“夫人,世事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既然天意让枝云怀了女儿,何不顺其自然?”
傅夫人怔怔望着她。
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可不知为何,她竟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自从丈夫和儿子相继战死沙场,这偌大的将军府就靠她一个寡妇支撑。
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分担压力的人,凡事都得她自己斟酌拿主意,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家族的存亡兴衰。
她很累。
也很茫然。
常常在半夜惊醒,望着空荡荡的帐顶,不知前路在何方,不知所措。
可她不敢露出半分脆弱,因为,她是将军府最后的屏障,她怕这将军府的脊梁,断送在她手中……
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在此刻看来是如此可笑。
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江臻的手,声音带着疲惫:“俞夫人,那依你之见,如今这般局面,究竟该如何……顺其自然?”
“傅家圣眷正浓,既然有这份皇恩在,为何一定要执着于用偷梁换柱这等险招去迎合旧制?”江臻开口,“为何不能……想办法,让皇上为傅家,开一个先例?”
傅夫人一怔:“开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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