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欢坐镇中军,一边督促各什进行最后的适应性训练,一边等待着周平的消息。他知道,在此等劣势下,准确的情报是唯一的胜机。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过去了一天。次日黄昏,周平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队主,有消息了!”周平甚至来不及喝口水,便来汇报。
李世欢精神一振,挥手屏退左右:“快说!”
“属下通过几个江湖上的旧关系,花了大价钱,终于从一个常年往来沃野镇的驼队管事那里买到了关键消息!”周平语速很快,“据那管事说,这股马匪大约六十人,头领是个脸上带刀疤的壮汉,人称‘疤脸狼’。他们确实主要由北镇溃兵和本地亡命徒组成,装备混杂,但的确有几分战力。他们行事狡猾,从不固定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天。”
“最重要的是,”周平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兴奋,“那管事提供了一个确切的情报!他说,三日前,他的驼队在野狼谷附近休整时,亲眼看到‘疤脸狼’带着大部分人马,押着劫掠来的财物,进入了野狼谷深处!据他判断,那里很可能就是马匪临时的巢穴!”
“野狼谷?”李世欢迅速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那是一片位于怀朔镇与沃野镇交界处的荒芜山谷,地形复杂,沟壑纵横,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消息可靠吗?”李世欢追问,心中本能地升起一丝疑虑。这情报来得太及时,太具体了,简直像是有人刻意送到他面前一样。
“那管事信誓旦旦,而且……属下暗中核实过,近期确实有几支商队在野狼谷附近被劫,时间、地点都能对上。”周平谨慎地回答,“不过,此事确实有些……过于顺利了。”
李世欢沉吟不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古怪。赵副将那边绝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松地获得关键情报。但这又是目前唯一明确的方向。
“还有别的线索吗?”李世欢问。
周平摇了摇头:“时间太紧,其他渠道暂时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不过,属下打听到,野狼谷地形险要,只有东西两个主要出入口,谷内岔路众多,易于设伏。”
易于设伏……这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了。
营房外传来侯二粗豪的声音:“队主!赵副将那边派人把物资送来了!”
来了!李世欢与周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让他们进来。”
很快,刘司库带着几名力夫,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李队主,奉命给您送军需来了!赵副将特意吩咐,要优先保障您这次剿匪所需!”刘司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示意力夫将几个大木箱和几捆东西放在地上。
箱子打开,里面是些陈旧的皮甲,不少地方已经发硬开裂;几捆枪矛,木杆歪歪扭扭,枪头锈迹斑斑;还有十几张弓,弓弦松弛,弓臂上甚至能看到虫蛀的孔洞。至于箭矢,更是只有区区两百支,而且箭杆粗糙,箭翎稀疏。
“刘司库,这就是‘优先保障’?”李世欢声音冰冷。
“李队主,您也知道,各处都紧缺啊!”刘司库摊手,一脸无奈,“能凑出这些,已经是不容易了。您就凑合着用吧,反正剿灭几十个毛贼,想必也费不了多大事。”
李世欢没有与他争辩,他知道争辩毫无意义。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破烂,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还有事吗?”他淡漠地问。
“哦,对了,”刘司库仿佛刚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粗糙的羊皮纸,递给李世欢,“这是镇将府下发的,关于那股马匪的最新情报汇总,赵副将让卑职一并送来,供李队主参考。”
李世欢接过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简略地写着马匪人数约五六十,活跃于沃野镇以北区域,行踪不定等模糊信息。但在最后,却用朱笔特别标注了一行小字:“据可靠线报,匪首‘疤脸狼’及其主力,近日频繁出没于野狼谷一带。”
野狼谷!
李世欢的心猛地一沉!
周平花费大力气、大价钱才搞到的情报,此刻竟然如此“巧合”地、以官方渠道、用如此醒目的方式,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告知:我们知道你得到了情报,我们甚至“帮”你确认了情报,野狼谷就是为你准备的坟场!
刘司库观察着李世欢的脸色,见他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假惺惺地道:“李队主,情报已经送到,预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卑职告退。”说完,带着力夫,扬长而去。
营房内陷入死寂。
周平脸色铁青:“队主,这……这分明是个圈套!他们这是逼着我们往野狼谷里钻!”
李世欢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羊皮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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