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废物!”太后失态地低吼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压住翻涌的心绪,声音因恐惧而尖锐起来,“那还等什么?!快!立刻派人去慎刑司!把那两个蠢货给哀家处理掉!绝不能让他们开口!”
竹息抬起头,脸上是更深的绝望:“太后娘娘……恐怕……恐怕来不及了!皇上震怒,是直接交给粘杆处统领夏刈亲自审问的!夏刈的手段……那两人怕是已经……”竹息没敢说下去。
太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夏刈!那个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专门处理阴私暗事的活阎王!落在他手里的人,没有撬不开的嘴!
“快!”太后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变了调,“快!立刻!把所有!所有跟那两个贱婢有过接触的线人,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全部给哀家抹干净!一丝一毫都不能留!快!”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命令。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竹息连滚爬爬地就要出去。
“等等!”太后又猛地叫住她,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竹息,“你……你没有亲自与她们联系吧?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吧?”
竹息连忙摇头,赌咒发誓:“没有!绝对没有!太后明鉴!奴婢动用的都是最底层的暗线,层层传递,奴婢从未亲自出面,甚至都没让她们知道最终是谁!所有指令都是模糊的口信!应该……应该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太后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点,但巨大的恐惧依旧笼罩着她。她颓然坐回榻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透着一种虚弱的狠厉:“那就好……那就好……
听着,竹息,从今天起,通知那些暗线彻底蛰伏!永寿宫那边,皇贵妃那边,还有那两个……所有动作,全部停止!一丝风都不许再透出去!给哀家安安分分地待着!等风头过去……”她疲惫地闭上眼,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龙凤胎,皇贵妃,凤印……沈眉庄的势头,已如日中天,再难遏制了!
永寿宫·初醒
沈眉庄在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酸软无力。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和窗外透进来的柔和天光。
“娘娘,您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侍琴立刻察觉,惊喜地凑上前,眼中满是关切,“您感觉怎么样?可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
沈眉庄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嗯……有些饿了。”
侍琴连忙端来一直温着的、专门为产妇准备的清淡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小心地一勺勺喂给沈眉庄。温热的食物下肚,沈眉庄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用过饭后,她的心思立刻飞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上,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急切地问道:“孩子……我的孩子呢?抱来我看看。”
侍琴笑着应道:“娘娘别急,小阿哥和小公主刚吃了奶,正睡着呢。奴婢这就去请夫人和奶娘过来。”
很快,沈夫人便带着两位奶嬷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两位奶嬷嬷怀里,各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
“眉儿!”沈夫人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和心疼,快步走到床边,“皇贵妃娘娘,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额娘……”沈眉庄看到母亲,心中一阵暖流涌过,目光却已迫不及待地投向那两个小小的襁褓,“我没事了。快,快让我看看他们!”
沈夫人示意奶嬷嬷将孩子抱近。奶嬷嬷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襁褓轻轻放在沈眉庄的枕边。
沈眉庄侧过头,屏住呼吸,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这两个刚刚出生一天、历经波折才来到她身边的小生命。小阿哥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小拳头无意识地紧握着,显得格外有劲儿。小公主则更娇小一些,皮肤白皙细腻,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覆在眼睑上,小嘴微微嘟着,模样恬静可爱。
沈眉庄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儿子紧握的小拳头,又抚过女儿柔嫩的脸颊,眼中瞬间盈满了滚烫的泪水。那是喜悦的泪,是后怕的泪,更是无边无际的、汹涌澎湃的母爱。
“我的孩子……娘的宝贝……”她声音哽咽,带着无限的爱怜与珍视。所有的痛苦、凶险,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两个小小的生命所带来的巨大幸福所淹没。她终于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了这份血脉相连的圆满。
与永寿宫弥漫着新生命降临的喜悦、皇恩浩荡的荣宠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不同,翊坤宫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殿内焚着浓郁的欢宜香,却驱不散那丝丝缕缕渗入骨髓的冰冷和……浓得化不开的酸腐妒意。
华妃年世兰,一身华贵的玫瑰紫蹙金双层广绫鸾鸟朝凤宫装,却失却了往日的张扬明艳,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华丽人偶,僵硬地端坐在主位的紫檀雕花凤椅上。
她面前的红木嵌螺钿小几上,摆着一碟她素日最爱的玫瑰酥,此刻却丝毫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腰间垂下的赤金流苏禁步,那流苏已被她绞得有些散乱。
殿内侍立的宫人个个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颂芝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轻声唤道:“娘娘,您……用盏茶吧?”
华妃仿佛没听见,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窗外阳光正好,花团锦簇,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灰败的死水。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她紧抿的红唇中逸出,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呵……”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颂芝脸上,那眼神里淬着剧毒的嫉妒和不甘,几乎要将人灼穿,“为什么?颂芝,你告诉本宫,为什么?”
她的声音起初很低,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尖锐:“贵妃……她沈眉庄……凭什么就有如此滔天的好运?”她猛地拔高了音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怨毒,“龙凤胎啊!千载难逢的祥瑞!她竟然……竟然生下了龙凤胎!皇上不仅封了她皇贵妃,还把凤印都给了她!她凭什么?!”
华妃猛地站起身,华丽的裙裾带倒了身旁小几上的茶盏。“哐当”一声脆响,精致的粉彩盖碗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地毯上,氤氲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如同她心中蔓延的绝望。她却浑然未觉,在殿内焦躁地踱步,那纤细的身影此刻却像一头被困在华丽牢笼中的受伤猛兽。
“为什么?!”她倏然停步,转身死死盯着颂芝,凤眸赤红,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为什么别人……!曹琴默那个破落户都能生........沈眉庄更是生下龙凤胎......为什么偏偏本宫不行?!为什么?!”
她一步步逼近颂芝,那强大的压迫感让颂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本宫的身体!太医明明说本宫身体康健,并无大碍!本宫承宠多年,恩宠从未断绝!为什么……为什么本宫的肚子就这般不争气?!为什么上苍对本宫如此不公?!”她的质问如同泣血,充满了无处宣泄的痛苦和对自己身体的深深憎恶。那份求而不得的绝望,几乎要将她逼疯。
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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