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白烟混合着焦糊味升腾而起,江白鹭脚边浮木上那个拳头大小、边缘还在不断碳化蜷缩的孔洞,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那几滴黑泥的恐怖腐蚀力。陆砚舟灵犀之眼死死锁定诗魂战傀——那厚重的青铜锈甲缝隙间,粘稠腥臭的黑色泥浆正如同溃烂的脓液,不断渗出、滴落,坠入下方沼泽,发出更加令人心悸的“嗤嗤”声,冒起缕缕黑烟。
“这鬼东西的血都是毒。”老余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半步,握紧了开山斧。
“不……是‘墨’。”画皮娘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站起,绯红宫装无风自动,她凝视着战傀甲缝渗出的黑泥,眼神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怨毒入骨,蚀文浸透,化作了污秽的‘蚀墨’。”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诗魂战傀胸腔中那枚《禹贡》残片再次剧烈搏动,这一次,血光与墨色怨气交织翻涌,一股更加苍凉、雄浑、带着大漠风沙与金铁碰撞的惨烈气息猛地扩散开来,锈死的喉部,再次发出那砂石摩擦般的、令人牙酸的吟诵:
“青海长云暗雪山……”
每吐一字,残片搏动便猛烈一分,血光几乎要刺破弥漫的狼烟,战傀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覆盖全身的锈蚀青铜重甲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甲片缝隙间渗出的黑泥也骤然增多。
“孤城遥望玉门关……”
当“关”字落下的瞬间,弥漫在浮木前方的烽燧狼烟猛地向内塌缩、凝聚!烟雾中残留的半虚化戈矛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碎、重组。
“黄沙百战……”吟诵声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铁交鸣的铿锵。
“穿金甲!”
最后三字,如同战鼓擂响,炸雷般在沼泽上空回荡。
战傀全身的青铜锈甲猛地迸射出刺目的血光,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爬满甲片,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它庞大身躯后方,那翻滚凝聚的墨色狼烟骤然炸开。
烟尘之中,不再是零散的戈矛,而是……整整一百具身披破烂青铜札甲、跨下骸骨战马、手持锈蚀长戈的骷髅铁骑。
这些骑兵没有血肉,只有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来自九幽的亡灵军团,它们甫一出现,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冲锋之势,腐朽的骸骨马蹄重重踏在无形的烟尘之上,竟发出沉闷如雷的“咚咚”巨响,整个沉船骨架平台残留的根基,以及众人脚下的浮木,在这恐怖的蹄声中疯狂震颤,发出濒临解体的“咯吱”呻吟。
百骑冲锋,卷起漫天昏黄的沙尘幻影,惨烈的杀伐之气凝若实质,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浮木上的四人,空气被挤压、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
“挡住。”陆砚舟瞳孔骤缩,厉声嘶吼,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由文字意念催生出的毁灭力量,点星笔几乎在骷髅铁骑成型的瞬间就疯狂舞动起来!灵韵毫无保留地倾泻。
“御”字符文金光暴涨,层层叠加。
“固”字符文土黄光芒厚重如山,紧随其后。
两道强大的防御符文在空中瞬间融合、具现,一面巨大的、散发着岩石质感与金属光泽的青石墙障拔地而起(浮木之上),横亘在奔腾而来的铁骑洪流之前。
然而,就在青石墙障成型的刹那,那百具骷髅铁骑的冲锋洪流,已然狠狠撞了上来。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彻沼泽,青石墙障猛地剧震,以撞击点为中心,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整个墙身,碎石粉末簌簌落下,墙障的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陆砚舟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点星笔反噬而来,胸口如遭重击,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了回去,脸色瞬间煞白。
这由战诗杀意凝聚的百骑冲锋,威力远超想象。
“啧,真是要了奴家的命了~”画皮娘子慵懒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她玉手一翻,那半幅《河洛水道图》再次出现,虽光芒比之前黯淡不少,边缘甚至带着细微的裂痕,但她毫不犹豫地将卷轴猛地向前一甩。
“去!”
画卷迎风展开,虽只半幅,其上描绘的蜿蜒河流、星罗水泽瞬间活了过来,水墨色的江河虚影从画卷中奔涌而出,带着磅礴的水元灵韵,在青石墙障前方急速铺展、交织,形成了一片水光潋滟、烟波浩渺的水墨江河屏障。
骷髅铁骑的洪流狠狠撞入这片突然出现的水墨江河之中,预想中的穿透并未发生,奔腾的骸骨战马如同陷入了泥泞的河滩,冲锋速度骤然减缓,锈蚀的长戈刺入水幕,激起巨大的涟漪,却难以寸进,水墨色的浪涛翻滚,强行阻滞着这毁灭性的冲锋。
画卷剧烈震颤,发出如同布帛撕裂的声响,一道足有三寸长的崭新裂口,赫然出现在卷轴边缘,画皮娘子闷哼一声,绝美的脸上血色褪去几分,显然维持这屏障对她消耗巨大,甚至损伤了画卷本源。
第一波最猛烈的冲锋被水墨江河强行阻滞、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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