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墨蜈蚣的触须带着腥甜的墨香刺来的瞬间，陆砚舟正将残碑碎片的灵韵注入斩厄刀。刀身暗金纹路突然亮起，竟自行向后弯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恰好撞在墨蜈蚣的七寸处。

清脆的金铁声里，墨蜈蚣被震得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却毫发无损，反而裂开密密麻麻的复眼，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那些细足陷入青石板，竟留下深深的蚀痕，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的蚀文凝结而成。

“小心！”江白鹭的左臂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横亘在陆砚舟身后。她刚挡开陈铎掷来的三道墨色符箓，指缝间还残留着符箓燃烧后的灰烬——那些灰烬里，半块青铜令牌的轮廓若隐若现，上面“城主府”三个字虽模糊，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灵捕倒吸冷气。

墨蜈蚣的第二次扑击更加刁钻，它不再直刺后心，而是化作一道墨色流光，顺着江白鹭的臂弯向上攀爬。她的衣袖瞬间被腐蚀出破洞，露出的皮肤撞上墨蜈蚣的刹那，竟像被泼了强酸般冒出白烟，灰败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肘蔓延。

“滚！”江白鹭闷喝一声，左臂猛地砸向旁边的石柱。剧烈的撞击让墨蜈蚣暂时松口，她趁机反手抽出陆砚舟腰间的判官笔，笔尖精准地刺入墨蜈蚣头部的复眼集群。

墨色汁液飞溅，其中一滴落在地上，竟烧穿了三层地砖。陆砚舟这才看清，那汁液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扭曲的“蚀”字符文，正贪婪地啃噬着接触到的一切灵韵。

“这是…蚀文蛊。”陆砚舟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苏玄青曾给他看过记载，这种蛊虫需以百个书生的文魂喂养，再以蚀文浸染七七四十九天，每一只都代表着百条枉死的冤魂。

陈铎站在广场边缘，看着这一幕发出阴冷的笑：“陆先生好眼力。可惜啊，这些只是开胃小菜。”他缓缓扯下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接触到空气的刹那，竟渗出粘稠的墨色液体，“知道为什么李秀才的彩墨会变成鸩毒吗？因为他爹根本不是失踪——”

“你说什么？”李昀突然挣脱周书堂的搀扶，踉跄着扑向陈铎，怀里的碎陶砚因激动而再次崩裂，“我爹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陈铎侧身避开少年的冲撞，指尖在他头顶轻轻一点。李昀突然僵在原地，双眼翻白，无数七彩纹路从他天灵盖涌出，在空中组成一幅残缺的画卷——那是个穿着青衫的中年书生，正将一锭松烟墨投入炼丹炉，炉边站着的，赫然是年轻时的陈铎。

“令尊是个天才，”陈铎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可惜太固执。他不肯用活人精血炼制‘七彩灵墨’，那就只能让他自己变成墨引了。”

画卷突然扭曲，青衫书生被锁链捆在炉边，炼丹炉里喷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密密麻麻的墨色虫子，瞬间将他吞噬。李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藏在袖中的左手猛地弹出，指甲竟变得漆黑尖利，直刺陈铎咽喉——那动作，已全然不像个病弱书生。

“果然被污染了。”陈铎轻易避开，指尖在李昀眉心一点，七彩纹路瞬间缩回体内，少年软软倒下，“这孩子体内的‘墨种’倒是比他爹纯多了，正好用来喂养池底的大家伙。”

“大家伙？”江白鹭的斩厄刀突然指向墨池，刀身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你在池底藏了什么？”

话音未落，墨池水面突然掀起巨浪，那些原本被金色字符网压制的七彩雾气，此刻竟顺着暗渠倒灌回池底，与那团布满眼睛的瘴气触手融合在一起。水面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无数墨色触须从眼窝、鼻孔、嘴巴里钻出，发出的嘶吼让整个广场的地砖都在共振。

“那是…墨魇。”陆砚舟的灵犀之眼刺痛欲裂。他在苏玄青的古籍里见过这种怪物的记载——由无数被污染的文魂聚合而成，以吞噬灵韵为生，最喜食书生的才气与守墨人的灵韵。

墨魇的巨眼转动，最终锁定了陆砚舟手中的斩厄刀，以及他怀中散发着微弱金光的残碑碎片。“守…墨…人…” 破碎的音节从触须间挤出，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蚀…文…之…门…要…开…了…”

陆砚舟突然明白陈铎的真正目的。他不是要破阵，也不是要杀谁，而是要用鸩墨、墨魇、甚至李昀体内的墨种，彻底污染墨池的灵脉，为“蚀文之门”打开通道。

“江白鹭，带所有人离开。”陆砚舟将斩厄刀塞回她手中，左手按住残碑碎片，掌心的星片与碎片同时亮起，“我要重铸星轨！”

江白鹭没有接刀，反而将刀柄塞进他手里，自己则扛起昏迷的李昀，左臂挥刀劈开一只扑来的墨色触手：“灵捕司的职责是护城，不是逃命。你要多久？”

陆砚舟看着她右臂蔓延的灰败，又看了看那些自发组成人墙抵挡墨魇触手的书生和灵捕，深吸一口气：“一炷香。”

“足够了。”江白鹭的刀风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那些灰败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她旋身时，陆砚舟清晰地看见她脖颈处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那是灵捕司秘传的燃血术——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换取短时间的力量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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