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青铜锁链虚影贯穿地脉,如同八根定海神针,死死锁住了这片区域的怨气洪流。锁链表面,无数被唤醒的儒生铭文虚影闪烁着纯净的微光,如同纷扬的星火,源源不断地融入锁链之中。青白光芒交缠,将肆虐的青红闪电死死压制,整个九符锁龙大阵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呼吸。
但这稳固之下,是甲九睚眦欲裂的狂怒。
“蝼蚁!竟敢——!”他透过玄铁面具的嘶吼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血墨线在指间疯狂震颤,试图重新勾连那两只彻底僵直的血墨傀儡。然而,反馈回来的只有地脉深处被锁链牢牢禁锢的沉重凝滞感,如同山岳镇压。丙七捂着胸口,嘴角不断溢出黑血,眼神涣散;丁三更是断臂处焦黑一片,蜷缩在地痛苦呻吟,早已失去了战力。
陆砚舟用残存的手臂死死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彻底倒下。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碎裂的脏腑,带来刀剐般的剧痛。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滴落在身下冰冷的废墟尘埃里。手中的点星笔,那道贯穿笔身的裂痕狰狞刺目,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裂。青石砚悬浮在他头顶,光华黯淡到了极致,砚底蛛网般的裂痕触目惊心,砚心那点星髓兰的嫩芽蜷缩着,微弱的光芒在裂痕阴影中艰难闪烁,每一次明灭都显得摇摇欲坠。
他的后背,毫无保留地挡在江白鹭身前,对着那两只近在咫尺、却如同死物的猩红巨爪。
“坛…基……”陆砚舟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赤红的眼瞳死死盯着废墟豁口深处——那被掀开的地表之下,三根温润如玉、形如仙鹤长足的支撑柱,稳稳托举着定魂墨坛的玉石基座。其中一根鹤足柱上,一道细长却清晰的裂痕正不断逸散出精纯无比、带着古老“定”之真意的漆黑灵韵。那是定魂墨的本源气息。
那裂痕,是唯一的生门,也是唯一的破绽。
“鹤足……柱……”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风箱,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试图传达给身后之人。
剧痛如同潮水,一阵阵冲击着江白鹭的意识,几乎要将她拖入黑暗深渊。左肩伤口处,蚀文的惨绿与破邪金文的灿金如同两条毒蛇在血肉中撕咬、拉锯,每一次能量碰撞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痛楚。视野模糊不清,只有血色和黑暗的漩涡。
但陆砚舟那嘶哑破碎的声音,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这混沌。
鹤足柱。
坛基。
裂痕。
这三个词,如同在燃烧殆尽的灰烬中投入最后一点火星。
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穿透弥漫的烟尘和闪烁不定的青红电光,死死锁定了废墟豁口深处,那根温润玉柱上清晰可见的裂痕,精纯的黑色灵韵正从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如同绝望中流淌的生机。
机会。
唯一的机会。
“呃啊——!”剧痛带来的痉挛让江白鹭的身体猛地一弓,但她完好的右臂却爆发出最后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悍勇,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仅凭无数次生死搏杀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猛地扣住了斜插在身旁废墟泥土中的半截断刀——斩秋。
冰冷的刀柄入手,残留的破邪金文之力微弱地刺痛掌心。这柄陪伴她斩妖除魔、此刻却为救他而折断的刀,成了她最后的倚仗。
“赌命了……墨疙瘩!”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微弱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身体猛地侧转,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意志,将所有的痛苦、愤怒、不甘以及对生的渴望,尽数灌注于右臂。
那半截断刀,裹挟着她最后的气力,化作一道黯淡却笔直的金色流光,离手而出,目标,正是那根裂开的鹤足玉柱。
“拦住她!”甲九的咆哮带着一丝破音的惊恐,他猛地甩动仅存的几根血墨线,试图操控那只僵直在陆砚舟身前、距离豁口较近的血墨傀儡用身体去挡,同时,他自身也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刀光轨迹。
晚了。
就在血墨傀儡笨拙地试图挪动庞大身躯的刹那,就在甲九的指尖即将触及刀光的瞬间——
那贯穿地脉、汲取着无数儒生铭文力量的九道青铜锁链虚影,似乎感应到了江白鹭这决死一击中蕴含的破邪意志与守护信念。锁链上流淌的、由无数儒生铭文汇聚而成的纯净白光,竟有数缕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瞬间脱离锁链本体,如同乳燕投林,猛地汇入那道飞射的金色刀光之中。
黯淡的断刀斩秋,瞬间蒙上了一层温润却坚韧的乳白色光晕,金白交织,浩然正气沛然勃发!刀光的速度和威势陡然提升,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颤的玉碎之音,骤然响起。
那道金白交织的流光,精准无比地贯入了鹤足玉柱那道裂痕的核心。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
细长的裂痕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蔓延,整根温润如玉的鹤足支撑柱,从内部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柱体,然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彻底崩碎!化为漫天晶莹而冰冷的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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