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卷斋的后院,空气仿佛凝固。墙角那块无名残碑,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碑体表面那些古老而斑驳的铭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泽,如同沉睡巨龙呼吸时鳞甲的翕张。陆砚舟站在碑前三丈开外,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粗重而艰难。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来自残碑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的重水,挤压着他的四肢百骸,更沉重地碾压着他的灵识。在这种压力下,别说运转灵韵,就连保持站立,都需要莫大的毅力。
苏玄青盘坐在稍远些的石墩上,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内敛,看着在威压下苦苦支撑的徒弟,声音平缓却清晰地穿透那无形的重压:“镇龙缚形,引灵归源。砚舟,再想那日墨龙之困,你的‘镇’符与‘引’符,真意何在?是将其斩灭屠戮么?”
陆砚舟咬紧牙关,抵抗着几乎要将脊梁压弯的力量,艰难开口:“不…不是…是…定其形,疏其力…”
“不错!”苏玄青低喝一声,如同暮鼓晨钟,震得陆砚舟精神一凛,“守墨之道,首重平衡!‘镇’非蛮力压制,是梳理其狂暴混乱的灵韵流,如同梳理乱麻,找到那最关键的‘结’!‘引’亦非强行抽取,是疏导其无处宣泄的暴戾之气,如同开凿沟渠,引洪流入该去之地!此二符相合,根本在于重构其内在灵韵之平衡,令失控之物重归其本源秩序!你当日情急出手,灵韵虽弱,符箛虽简,却暗合此道真意,方能奏效!”
这番剖析,如同拨云见日,让陆砚舟对那日懵懂施展的符箛有了更深的理解。这并非简单的镇压,而是修复!是对混乱灵韵的梳理与疏导!
“现在,”苏玄青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严厉,“在此碑威压之下,运转《墨引诀》,凝神,起笔!书写‘镇’符!记住,不是对抗这压力,而是感受它,如同感受那墨龙狂暴的灵韵流!找到它的‘脉’,梳理它的‘结’!”
陆砚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闭上双眼。灵犀之眼在识海中艰难开启,不再试图穿透那厚重的威压,而是尝试去“感知”它。在那无处不在、沉重如山岳的压力洪流中,他努力寻找着流转的“韵律”,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捕捉水流的脉络。
右手紧握点星笔,笔杆上那半颗星点闪烁着微弱却坚韧的银光。他调动起丹田内被青石砚日夜淬炼、变得精纯平和的灵韵,这股力量在残碑的恐怖威压下,细若游丝,却异常凝练。
笔锋艰难抬起,仿佛在粘稠的泥沼中挥动。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微微颤抖。就在他感觉笔锋即将被那重压碾碎之际,残碑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痕中,骤然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芒!
那金芒如同一点星火,瞬间没入陆砚舟的识海!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明之感席卷而来。并非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洞悉!残碑的威压似乎并未减轻,但其内部流转的“脉络”,那无数狂暴力量交织的“结点”,在金芒的照耀下,骤然清晰了数倍!仿佛一幅混乱的星图,瞬间被点亮了关键的坐标!
就是此刻!
陆砚舟福至心灵,手腕以一种近乎本能的玄奥轨迹划动!笔锋虽慢,却精准无比地勾勒出“镇”符的第一个核心符文!没有蘸墨,纯粹以自身灵韵为引,一点凝实如墨玉的灵光在笔尖凝聚、拉伸!
嗡——!
空气发出低沉的震颤。一道比之前清晰凝练数倍、结构也复杂精妙许多的墨色符箛,在他身前瞬间成型!符箛线条流转,带着一种沉稳的“定”之意境,虽在残碑的磅礴威压下显得渺小如萤火,却顽强地悬浮着,散发着稳固自身、梳理混乱的灵韵波动!
成了!瞬发“镇”符!虽然极其勉强,符箛光芒明灭不定,但这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好!”苏玄青眼中精光爆射,忍不住低赞一声,“残碑有灵,助你洞虚!再来,‘引’符!”
陆砚舟精神大振,借着残碑金芒带来的片刻洞悉,点星笔再次挥动。这一次,笔走龙蛇,比之前流畅许多。一道同样以灵韵凝聚、线条更显蜿蜒灵动的“引”字符箛,几乎紧随着“镇”符成型!
双符悬浮,一“镇”一“引”,虽在残碑浩瀚的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却隐隐构成一个微妙的循环,竟让陆砚舟身周的压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收!”苏玄青喝道。
陆砚舟心神一松,两道符箛瞬间溃散。他踉跄后退两步,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但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刚才那借助残碑金芒、洞悉灵韵脉络、瞬间成符的感觉,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感觉如何?”苏玄青捻须,眼中带着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如…如开天眼!”陆砚舟喘息稍定,激动道,“那压力还在,但里面的‘路’,突然就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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