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墨,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西北角那座龟裂巨碑投下的阴影,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连空气都凝固了。
赑屃石雕空洞的眼窝里,凝聚的墨色深不见底,像通往九幽的孔洞,无声地吞噬着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
斩秋刀在江白鹭手中依旧嗡鸣不止,刀鞘上的金纹流淌不息,与那巨碑散发的阴冷死寂形成无声的对峙,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如同冰冷玉雕,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陆砚舟喉间的腥甜被他强行压下,灵犀之眼不敢有丝毫放松,死死锁定着赑屃的眼窝。
那凝聚的墨色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加深,如同沉睡巨兽苏醒前最后的酝酿,每一次微不可察的脉动,都让周遭本就污秽混乱的灵韵泛起更剧烈的涟漪。
“那东西…在‘看’我们。”陆砚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精神力过度消耗后的沙哑。
“它在等什么?”江白鹭的声音同样低沉,斩秋刀微微调整着角度,刀尖始终不离赑屃的眼窝,“还是…在等我们过去?”
“王焕撑不住了!”搀扶着年轻队员的老李突然急声道。
只见王焕的脸色已从惨白转为一种不祥的青灰,右臂伤口处渗出的蓝黑色墨渍范围扩大,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缓慢蠕动,散发出更浓的阴冷邪气。
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打摆子,牙关紧咬,眼神涣散,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污染侵蚀。
不能再等!无论那巨碑下的东西是什么,都必须先找到“定魂墨”稳住王焕的伤势,否则他必死无疑!
江白鹭眼中厉色一闪,当机立断:“老李,老张,护住王焕,居中策应!陆砚舟,跟我开路。
目标,穿过这片碑林,寻找核心区域入口!”她的目光扫过陆砚舟略显苍白的脸,“撑得住?”
陆砚舟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的阵阵抽痛,点星笔在指间挽了个笔花,笔尖一点微芒亮起:“走!”
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朝着巨碑侧后方的碑林深处冲去。
老李和老张立刻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王焕,紧随其后。斩秋刀的金芒开路,勉强驱散着前方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混乱灵韵的粘稠阻力。
绕过那座如同山岳般矗立的龟裂巨碑,后面的景象更加破败不堪。
这里的石碑损毁得更加彻底,大多只剩下半截或一堆乱石,断裂的碑身上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扭曲的藤蔓。
满地都是破碎的砚台残片,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还有许多完全朽烂、只剩下金属箍套或玉质笔斗的笔杆,散落在黑褐色的泥泞中。
空气里那股陈墨与尸土混合的腥锈味愈发浓烈,几乎让人作呕。
这里,像是一片被彻底遗忘的、属于文房用具的乱葬岗。
苏玄青曾提过,此地在久远前可能被称为“断笔冢”,是废弃残破文器最终的归宿。
“小心脚下,别碰那些深色苔藓!”
陆砚舟再次提醒,灵犀之眼扫过地面,那些墨绿色的“噬墨苔”脓包在污秽灵痕中时隐时现。
队伍在死寂中快速穿行,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绕过几块斜插的巨大断碑,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但景象却更加诡异。
这里的石碑大多从中断裂,断口参差不齐,如同被巨兽一口咬断。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断碑的裂口处,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拳头大小、幽深的孔洞,孔洞边缘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常年啃噬钻磨而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连江白鹭握刀的手都更紧了几分。
就在队伍即将穿过这片“断笔冢”核心区域时。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处不在的振翅声,毫无征兆地从那些遍布孔洞的断碑深处响起。
起初如同蚊蚋低鸣,瞬间就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高频震动的嗡鸣海洋。
“退!”江白鹭瞳孔骤缩,厉喝出声,同时斩秋刀横在身前,刀身金纹瞬间暴涨。
晚了!
无数道半透明的影子,如同决堤的潮水,从那些幽深的孔洞中喷涌而出。
那是一种拳头大小、形如甲虫的奇异生物,它们的甲壳呈现出一种近乎琉璃的质感,薄如蝉翼,内部似乎有浑浊的液体缓缓流淌。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翅膀,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碎、闪烁不定的惨白色光点构成,每一次高速振动,都有大量闪烁着幽绿磷光的粉末簌簌洒落。
碑影虫!
虫群升腾,瞬间遮蔽了本就昏沉的光线,如同掀起一片闪烁着惨绿磷光的半透明雾霭,朝着五人当头罩下。
振翅的嗡鸣声直接钻入脑海,带着强烈的精神干扰,让人头晕目眩。
“闭气!护住口鼻耳目!”陆砚舟疾呼,点星笔闪电般挥出,凌空泼洒。
不再是书写符箓,而是直接以灵韵为引,牵引周遭稀薄的天地灵韵,混合着笔尖挥出的墨色灵光——
“泼墨凝形·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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