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孙管事有过一番短暂接触后，林凡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便被彻底绷紧了。

他不知道这位深浅莫测的老者究竟看透了多少，又是否相信了自己那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说辞。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行事愈发低调内敛，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锋芒都收敛到了骨子里。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在药园角落里默默劳作的杂役弟子，将自己负责的那一小片药田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在施展“**术”时，他会更加刻意地控制灵力输出，使其效果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平庸几分，仅仅比那些手忙脚乱的新弟子略好一线罢了。

夜晚，他则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木屋的门窗被他用简陋的方式封死，不泄露一丝一毫的光亮与声音。他盘膝而坐，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基础五行诀》，同时辅以那功法附带的简陋药浴，缓慢而又坚定地打磨着自己的修为。

正如林凡所预料的那般，孙老头来药园的频率，确实比以往高了一些。

有时，他会在清晨时分，如同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药园的田埂上，静静地站立许久，目光扫过一排排长势各异的灵草，最终总会在林凡负责的那片区域多停留片刻。有时，又会在午后，背着手，迈着蹒跚的步子，从林凡身边走过，仿佛只是随意地散步，却一言不发。

老者从不多言，更不会主动与林凡交谈，只是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

这种无声的审视，带给林凡的压力是巨大的。他只能将自己伪装得更加天衣无缝，做一个勤恳、本分，但又资质平庸、略带几分愚钝的杂役弟子。

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近半年光景。

在这半年里，林凡的修为在悄无声息中稳步增长。凭借着《基础五行诀》的精妙以及每日不辍的苦修，他不仅将炼气一层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丹田内的五行灵力更是积蓄到了一个相当可观的程度，距离那炼气二层的门槛，已然不远。

而他负责的那片药田，也在他精心的照料下，彻底焕发了生机。原本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那些曾经奄奄一息的灵草，如今株株挺拔，叶片青翠欲滴，灵气盎然，其品相甚至比药园中心区域的一些灵草还要好上几分。

这等变化，早已引起了其他杂役弟子的注意。私下里，关于林凡走了“狗屎运”，分到了一块“风水宝地”的议论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几分羡慕与嫉妒。但因为林凡平日里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争执，加上他那“四灵根废物”的名头早已深入人心，倒也无人真的来找他的麻烦。

或许是林凡这半年来的表现，终于让孙老头放下了心中的某些疑虑；又或许，是林凡在灵植一道上展现出的那份远超常人的耐心与悟性，真正触动了这位与草木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

孙老头对他的态度，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来药园时，不再只是远远地看着，偶尔会在路过林凡的药田时，停下脚步。

“‘凝露草’喜阴畏阳，根部需覆三寸湿土，你这般让其根茎直接暴露在日光下，药性要流失三成。”一次，孙老头看着林凡正在清理的一株灵草，浑浊的眼皮抬了抬，看似随意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金阳花’的花粉有微毒，若与‘月见草’的汁液混合，会生成一种麻痹神经的毒素，虽不致命，却能让低阶妖兽一个时辰内动弹不得。”又一次，在看到林凡将两种除下的杂草扔在一起时，老者又这般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这些指点，孙老头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些理所当然的常识。但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钥匙，为林凡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对自己所学的那些粗浅药理知识，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林凡心中明白，这是孙老头在有意地传授自己东西。他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欣喜，只是在老者话音落下后，恭恭敬敬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朝着老者的背影躬身一礼，然后默默地按照指点去修正自己的做法。

这份沉稳与一点就透的悟性，显然让孙老头颇为满意。他来指点的频率虽然依旧不高，但每次所言，都一针见血，让林凡受益匪浅。

时间流转，寒冬将至，年关已近。

这日，天降小雪，给整个翠微峰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林凡正冒着风雪，为自己的药田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以防灵草根系被冻伤。孙老头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身后，身上那件单薄的灰袍，竟未沾染半片雪花。

“小子，忙活了这大半年，有何感想？”孙老头忽然开口，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林凡闻言一怔，连忙直起身子，恭敬回道：“回孙管事，弟子愚钝，只觉这伺候灵草一道，博大精深，弟子所学，不过是沧海一粟。”

“嗯，还算有自知之明。”孙老头点了点头，浑浊的目光在林凡那双被冻得通红，却依旧沉稳有力的手上扫过，片刻后，才缓缓说道：“老夫这半年来，一直在观察你。你这小子，虽然灵根资质差得一塌糊涂，修行之路恐怕是走不远了。但在照顾灵植这方面，倒确实有那么几分旁人难及的悟性与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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