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日，凌晨四点，日本海西部。

U-723号潜艇的潜望镜悄然划破漆黑的海面。艇长周天海把眼睛紧贴在目镜上，缓慢地转动镜筒。

海面很平静，只有微浪。但就在东北方向约八海里处，三个模糊的黑影正排成一列纵队，缓慢向西航行。

“发现目标。”周海的声音在狭小的指挥室里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兴奋，“三艘货船，目测吨位三千到五千。没有护航舰只。”

大副立刻凑到备用潜望镜前确认：“确认。从轮廓看，是标准c型货轮，可能是从釜山开往门司的煤炭运输船。”

周海没有立刻下令攻击。他保持着潜望镜深度，继续观察。三艘船间距约两链（约370米），航速大约八节，船体吃水很深，这说明载货很重。

“记下时间。”周海说，“凌晨四点十二分，北纬38度17分，东经130度45分。目标航向270度，航速8节。”

航海长迅速在海图上标注。

周海又观察了五分钟，确认周围海域没有其他船只，也没有飞机。他这才下令：“下潜到潜望镜深度以下，保持静默。准备发送猎杀信号。”

潜艇轻微倾斜，潜望镜收回。指挥室里只有仪表的微光和呼吸声。

无线电员戴上耳机，开始敲击发报键。短促的摩尔斯电码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狼群呼叫——发现羊群——坐标38-17N 130-45E——三只肥羊——无牧羊犬——请求会猎

信号以极低的功率发出，只够附近几十海里内的友艇接收。

等待回应的十五分钟里，周天海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三艘货船里装的是什么。

可能是从半岛掠夺的优质无烟煤，那些煤矿里累死过多少劳工？一吨煤，一条命。

可能是从满洲运出的大豆和高粱，那些本该养活东北百姓的粮食，被装上船运往日本，养活那些制造刺刀和子弹的工人。

也可能是鞍山的生铁，抚顺的焦炭，本溪湖的铁矿石，在东北的矿山和工厂里，多少大夏人在刺刀逼迫下日夜劳作，开采出的资源变成炮弹，再打回自己的同胞身上。

每一艘运输船，都是一条吸血管。一头连着被榨干的土地和人民，一头连着日渐膨胀的战争机器。

“艇长，”无线电员抬起头，“收到回应。U-715、U-719、U-721正在赶来，预计四十五分钟后到达攻击位置。U-717、U-725、U-727在外围警戒，防止意外。”

“很好。”周海看看时钟，“四点三十五分发起攻击。按标准狼群战术，我艇攻击领头船，715攻击中间，719攻击末尾。721作为预备，如果有船试图逃跑，补刀。”

命令传递下去。鱼雷舱里，鱼雷兵开始给鱼雷设定参数：深度四米，航速三十节，磁性引信。

这些G7a型蒸汽动力鱼雷，战斗部280公斤tNt，一发就足以将五千吨的货船拦腰炸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四点三十分，声呐员报告：“确认三艘友艇已就位。距离目标约三海里，处于攻击位置。”

四点三十三分，周海再次升起潜望镜。三艘货船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它们甚至没有走之字形反潜航线——在日本海内海，他们觉得这里是安全的。

“一号、二号发射管，准备。”周海的声音很稳，“目标，领头船，距离1200米，航向270，航速8节。发射角……设定。”

“一号管设定完成。”

“二号管设定完成。”

“发射！”

潜艇轻轻一震。两枚鱼雷冲出发射管，拖着白色的气泡尾迹，扑向目标。

几乎是同时，另外两个方向也各射出两枚鱼雷。

“樱丸”号货船的船长室里，船长山田正男打了个哈欠。这是他这个月第三趟跑釜山-门司航线，运送的是从朝鲜罗津港装船的优质煤炭。

枯燥但安全——在大夏战场打得那么激烈，日本海却平静得像内湖。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掉的绿茶。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就能看到本州岛的海岸线。这趟跑完，可以在门司休息两天，陪陪家人……

轰！！！

剧烈的爆炸从船体左舷中部传来。山田被震得从椅子上摔下来，茶杯摔得粉碎。

“鱼雷！我们被鱼雷击中了！”甲板上传来惊恐的喊叫。

山田连滚爬爬冲出船长室。眼前的一幕让他心脏骤停：左舷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破洞，海水疯狂涌入，船体已经明显向左倾斜。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右舷又传来一声爆炸——第二枚鱼雷到了。

“樱丸”号在不到一分钟内挨了两发鱼雷。船体从中部断裂，开始迅速下沉。船员们哭喊着跳海，但五月初的日本海水温只有七八度，人在里面撑不了半小时。

山田抓住一个救生圈跳进海里。冰冷的海水让他差点窒息。他回头看去，另外两艘船——“菊丸”号和“梅丸”号——也正被鱼雷命中，燃起大火，缓缓下沉。

三艘船，总共一万两千吨货物，一百四十名船员，在凌晨四点半的日本海，遭遇了灭顶之灾。

而袭击者，从头到尾没有露出水面。

……

U-723号潜艇内，声呐员戴着耳机，捕捉着海面上的声音。

“目标一……断裂声，大量气泡，开始下沉。”

“目标二……引擎停止，船体破裂声。”

“目标三……爆炸，大火，船体倾斜。”

周天海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知道海面上正在发生什么：落水的船员在冰冷的海里挣扎，货船带着满舱的掠夺品沉入海底。但他心里没有怜悯——如果有，也是对那些被掠夺的百姓的怜悯。

“确认三艘目标全部命中，正在下沉。”声呐员报告。

“下潜到100米，航向090，航速4节，静默航行。”周海下令，“告诉其他艇，按计划撤离，一小时后在第二集结点会合。”

潜艇开始下潜，但袭击还没完全结束。

在确认所有友艇都已安全撤离后，周海做了最后一个安排：“释放一号和二号诱饵浮标。”

两个特制的金属罐被从鱼雷发射管推出，浮向海面。罐子里装的是几样“精心准备”的小东西：

（陈俊杰的特战中队通过各种渠道搞到的）

一块破损的潜望镜镜片，上面有模糊的俄文标识。

几片潜艇外壳漆片，颜色是毛子海军常用的深灰色。

一个空的食品罐头，标签是西里尔字母。

还有一小块仪表盘碎片，上面的刻度单位是俄制的。

这些东西会在几个小时后被日本搜救队或后续调查队发现。证据不多，但足够指向一个方向——毛子。

日本人会相信吗？不一定。但怀疑的种子种下了。

毛子潜艇出现在日本海？为什么？是误入还是挑衅？

让东京大本营去猜吧。猜得越久，真正的主谋就越安全。

……

五月十三日，广岛湾外海，水下五十米。

U-707号和U-708号潜艇如同两条深海巨兽，静静悬浮在黑暗中。他们是四艘“特殊任务艇”中的前两艘，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三天。

通过潜望镜观察、声呐监听、甚至偶尔冒险上浮用无线电截听，他们收集了大量情报。

“潮汐规律摸清了。”U-707号的艇长赵东海在海图室低声说，“大潮在每月初一和十五，涨潮时外港水深增加两米，防潜网底部会离海底更高一些。”

“巡逻规律也基本固定。”U-708号艇长周海生补充，“每天晚八点到次日凌晨四点，巡逻艇密度减少百分之三十。尤其是凌晨两点到三点，是换班空隙。”

“天气方面，未来三天会有一次大雾，预计能见度降至五百米以下。”

“港内舰船情况呢？”

“确认有两艘战列舰——‘扶桑’号和‘山城’号，都是老旧型号，停泊在内港东侧码头。一艘航母——‘凤翔’号，轻型航母，停在外港。还有至少四艘重巡洋舰、十几艘驱逐舰。”

两人对视一眼。目标很诱人，但防御也确实严密。

“按照指挥官的命令，我们不求全功。”赵东海说，“只要能给其中一两艘造成损伤，就是胜利。”

“计划呢？”

“大雾夜，凌晨两点三十分。你和我各带一艘艇渗透。U-709和U-710在外围接应和布雷。得手后立即撤离，绝不纠缠。”

“鱼雷目标？”

“优先‘扶桑’号战列舰，其次是‘凤翔’号航母。如果机会不好，就攻击重巡洋舰。实在不行，在外港布设水雷后撤离。”

“同意。”

计划制定了。现在，只等那场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