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徽州大学,夏意已深,万物勃发到了极盛。阳光炽烈而慷慨,天空是那种洗过的、澄澈的蓝,大朵大朵饱满的白云像凝固的浪花,悬浮在天幕上。梧桐树冠如盖,深碧的叶子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在校园的主干道上投下连绵的、清凉的浓荫。栀子花开了第二茬,香气比春日更加浓郁霸道,几乎笼罩了整个教学区,混合着阳光曝晒后青草和柏油路面的气息,构成了夏日校园独特的嗅觉记忆。蝉鸣声嘶力竭,从早到晚不知疲倦地鼓噪着,宣告着盛夏的主权。白昼漫长,傍晚的雷阵雨来得猛烈而急促,雨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和湿热,夜晚则闷热难耐,只有图书馆和自习室的空调冷气,成为学生们最后的避难所。
学期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疲惫、焦灼和临近终点的躁动气息。期末考试的阴影日益逼近,课程陆续结课,各种课程论文、大作业的截止日期像催命符一样接踵而至。图书馆和自习室人满为患,占座的水杯和书本排成了长龙,空气中飘荡着咖啡、汗水和纸张混合的、略带窒息感的气味。学生们行色更加匆匆,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和背水一战的决绝。
对林夜而言,这个夏深时节,压力和期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复杂而亢奋的心境。学业压力空前巨大,几门核心专业课的期末考核要求严苛,两篇课程论文更是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同时,作为文学社社长,学年末的总结、换届、以及最重要的校园文化节压轴活动——“仲夏夜之梦”文艺晚会的筹备工作,也进入了最紧张的关键阶段。他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教室、社办、图书馆和宿舍之间连轴转,常常忙到深夜,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与洛薇薇关系的明朗化,像在他疲惫的征途上点亮了一盏温暖而坚定的灯。那种“确定”之后的心安和相互支撑,成为了他应对高压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他们的相处,在期末和社团活动的双重压力下,呈现出一种“战时伴侣”般的默契与高效。见面的时间被压缩,但质量却极高。图书馆的“老地方”依旧是他们的“根据地”,但更多时候,是各自埋头苦干,偶尔抬头交换一个鼓励或询问的眼神,或者将对方需要的水杯悄无声息地添满。线上交流也极其简洁:
“社办,方案最终版讨论,速来。”——林夜的信息。
“收到,十分钟后到。”——洛薇薇的回复。
“实验数据跑完了,但结果不理想,烦。”——洛薇薇的倾诉。
“别急,先吃饭,休息一下再分析。需要我帮你看眼吗?”——林夜的安慰。
“不用,我能搞定。你晚会流程顺完了吗?”——洛薇薇的坚强与回问。
“差不多了,就是结尾部分还有点纠结。”——林夜的分享。
没有太多温言软语,却充满了务实的关心和及时的支撑。他们仿佛心有灵犀,清楚地知道对方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浪漫的惊喜,而是切实的帮助、一句简单的“加油”或是片刻无言的陪伴。
这种支撑,在“仲夏夜之梦”晚会筹备最焦头烂额的时候,体现得尤为深刻。晚会前三天,负责主要节目的一个社团因内部矛盾突然撂挑子,整个流程面临开天窗的危机。林夜在社办急得嘴角起泡,电话打了一圈,也找不到合适的替补方案。晚上十点,社办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对着混乱的节目单和日程表一筹莫展,巨大的挫败感和压力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社办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洛薇薇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实验室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清醒。
“听说你们这边出状况了?”她将袋子放在桌上,里面是面包和牛奶,“先吃点东西。”
林夜像看到救星一样,把情况快速说了一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现在临时根本找不到能顶上的节目,时间太紧了!难道真要砍掉这个环节?那晚会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洛薇薇安静地听完,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拿起节目单仔细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时间表。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冷静地看向林夜:“砍掉肯定不行。我记得……你们社之前是不是排过一个改编自《诗经》的古典舞《蒹葭》?动作舒缓,意境优美,服装道具都是现成的,排练起来也快。”
林夜一愣,猛地想起来了:“对!是有这个节目!当时因为时长问题被搁置了!可是……现在找谁演?原来的演员都大四了,忙着毕业的事。”
“演员现成的。”洛薇薇指了指自己,语气平静,“我大一时参加过舞蹈队,有点基础。动作我看过,不难。你再找两个有舞蹈基础的社员,抓紧时间排练一下,串一下场,应该能赶上。意境上,正好契合‘仲夏夜之梦’的主题。”
林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学姐……你?可你还有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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