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变得粘稠而缓慢。日光透过高窗,在冰冷的地面上移动着微弱的光斑,昭示着外界的更迭,却丝毫照不亮殿内凝固的沉重。
白浅维持着那个近乎僵硬的跪坐姿势,守在云床边,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腿脚早已麻木失去知觉,眼睛又干又涩,布满血丝,可她不敢移开视线,仿佛只要一眨眼,云床上那抹微弱的气息就会彻底消散。
叠风最终没有强行将她带离。他只是沉默地送来清水、丹药和干净的布巾,又悄无声息地退去,将那方充斥着痛苦与绝望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她。
白浅用颤抖的手,浸湿了布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墨渊脸上、颈间干涸的血污。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生怕弄疼了他。冰凉的布巾触及他灰败的皮肤,那温度让她心尖都在发颤。她看到那些暗金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动,都像是在抽取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师父……”她一边擦拭,一边无意识地低唤,声音沙哑得几乎只剩气音,“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在麻痹自己。
清理完血污,她拿起叠风送来的、据说是折颜亲自调配的续命灵液,用干净的棉絮蘸了,一点点润湿他干裂的唇瓣。灵液带着清冽的香气,蕴含着磅礴的生机,可喂入他口中,却如同石沉大海,那衰败的气息并未有丝毫好转。
她不死心,又尝试着将自身那微薄的灵力,化作最温和的暖流,缓缓渡入他的经脉。可她的灵力甫一进入,就如同溪流汇入了死寂的荒漠,瞬间被那无处不在的寂灭道韵吞噬、同化,不仅未能滋养他,反而引动那些暗金纹路一阵剧烈的蠕动,墨渊昏迷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心蹙得更紧。
白浅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
不行!她的力量太弱,属性也与他截然不同,强行渡气,只会加剧他的痛苦!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再次如同冰水般将她淹没。她空有守护之心,却连最微末的事情都做不好!
她颓然地放下手,只能再次回到那种无望的守候中,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着他昏迷的容颜,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好转的迹象。
夜晚降临,殿内没有点燃烛火,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为他苍白的脸镀上一层虚幻的银辉,显得愈发不真实,仿佛随时会羽化而去。
白浅心中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手冰凉,指节修长却无力,与她记忆中那双执掌乾坤、稳定如山的手截然不同。
她将他的手捧在掌心,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尽管知道这只是徒劳。
“师父……”她把脸颊轻轻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他的皮肤,“别丢下我……求你……”
前世他祭钟后,那长达七万年的孤寂与悔恨,如同梦魇般再次袭来。她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失去。绝对不能!
或许是她的泪水,或许是那绝望的祈求触动了他神魂深处某种本能,墨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轻微到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白浅感觉到了!
她猛地抬起头,心脏狂跳,紧紧盯着他的脸,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眉心似乎舒展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虽然并未醒来,但那紧抿的唇线,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
他听到了!他一定听到了!
这个认知,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劈开了一道微光!白浅瞬间泪如雨下,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悲伤,而是夹杂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他还在抗争!他的意识并未完全沉沦!
“师父,你能听到我对不对?”她握紧了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力量,“我在等你,昆仑虚也在等你,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她开始不停地对他说话。说昆仑虚积雪初融的后山,说静心莲池里新绽的灵莲,说长衫师兄的断臂已接续,说叠风大师兄如何稳定局势……她说那些细碎的、平凡的,甚至有些琐碎的事情,试图用这些熟悉的人间烟火气,将他从那无尽的冰冷与寂灭中拉回来。
她也不知道他能否听见,但她固执地说着,仿佛只要不停下,就能维系住那缕微弱的生机。
夜深了,白浅终是抵不过连日来的心力交瘁与身体透支,伏在云床边,沉沉睡去。即使在睡梦中,她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墨渊的手,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连接。
月光静静流淌。
在她沉睡后不久,云床上,墨渊那一直毫无动静的身体,周围的空间开始泛起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辨的涟漪。一丝丝精纯至极、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造化之力的乳白色气息,不知从何处渗透出来,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缭绕在他周身,尤其是那些暗金纹路最为密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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