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京郊看守所的会面室里,顾凛舟见到了顾振宇。
他穿着统一的蓝色囚服,头发剪短了,脸上的阴郁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平静。看到顾凛舟时,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在里面还习惯吗?”顾凛舟在他对面坐下。
“比我想象中好。”顾振宇的声音有些沙哑,“至少……这里没有谎言。”
看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就离开了,玻璃窗外能看到巡逻的狱警,但室内是隔音的。
顾凛舟没有绕弯子:“你说沈天宇培养了一个‘继承人’,是什么意思?”
顾振宇盯着水杯,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婚礼那天,我说了很多,但没说完。沈天宇入狱前,我去见过他一次。不是以‘侄子’的身份,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
顾凛舟的眉头微蹙。
“我妈和沈天宇一直有联系,这你知道。”顾振宇继续说,“但他们的关系不只是‘旧识’。沈天宇资助过我妈整容、改名、开画廊。作为回报,我妈帮他做一些事——监视顾家,收集信息,偶尔制造些‘小麻烦’。”
“这些我们已经查到了。”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沈天宇一直在物色和培养接班人。”顾振宇抬起头,眼神复杂,“他说,一个真正的帝国,不应该因为一个人的入狱就崩塌。他需要有人继承他的事业,他的意志,他的……仇恨。”
顾凛舟的眼神冷下来:“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名字,没见过脸,只知道代号——‘鸢尾’。”顾振宇说,“沈天宇说,‘鸢尾’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一个完美融入正常社会,永远不会被怀疑的人。”
“‘鸢尾’……”顾凛舟重复这个代号,想起沈墨最爱的花,想起母亲和沈墨的故事,想起巴黎那座荒芜的庄园。沈天宇用这个代号,是对他哥哥的嘲讽,还是对那段往事的执念?
“沈天宇说过‘鸢尾’的特征吗?”
“年轻,聪明,有合法的社会身份,甚至可能……就在你们身边。”顾振宇压低声音,“最可怕的是,沈天宇对‘鸢尾’的洗脑很彻底。‘鸢尾’不认为自己是在犯罪,而认为是在执行‘正义’——为沈天宇讨回公道,为所有被顾家‘伤害’过的人复仇。”
顾凛舟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隐藏在他们周围,以朋友、同事甚至家人的身份存在,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威胁。
“你有什么线索吗?”他问。
顾振宇从囚服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很小的纸片,从桌子下悄悄推过去:“这是沈天宇最后一次见我时说的话,我凭记忆写下来的。也许对你有用。”
顾凛舟接过纸片,展开。上面是几行潦草的字:
「他/她在看着你们,就像我当年看着顾振华和周婉茹。
他/她了解顾家的一切,过去的,现在的。
他/她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完成我未竟的事。
记住,最致命的花,往往开在最信任的土壤里。」
“就这些?”顾凛舟问。
“就这些。”顾振宇苦笑,“沈天宇喜欢故弄玄虚,说话总是半真半假。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鸢尾’已经在行动了。婚礼上的那些布置,有些细节太专业,不像我妈一个人能完成的。”
顾凛舟想起婚礼现场的种种异常:那个“不小心”绊倒的服务生,精准避开所有监控死角的赵秀兰,还有那些伪装成宾客的“道上人”。确实,以赵秀兰一个人的能力,很难做到这么周密。
“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顾凛舟看着顾振宇,“你完全可以不说。”
顾振宇沉默了很久,久到顾凛舟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然后他轻声说:“因为我不想再当任何人的棋子了。我妈把我当复仇的棋子,沈天宇把我当扰乱视线的棋子……活了三十三年,我第一次想为自己做选择。”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而且……你母亲那封信,我看了。那个我恨了三十年的女人,原来真的想过帮助我妈。如果当年我妈接受了那份善意,一切会不会不一样?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可以选择不同的路。”
顾凛舟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恨吗?有,因为他曾威胁到孩子们的安全。同情吗?也有,因为他也是受害者,被至亲欺骗利用了三十三年。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凛舟问。
“老实服刑,好好改造。”顾振宇说,“我妈的案子,我会配合调查。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如果需要律师……”
“不用。”顾振宇摇头,“这是我欠顾家的。也是我欠自己的——一个清醒的人生,总要从承担责任开始。”
会面时间到了。狱警进来带人,顾振宇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顾凛舟。”
顾凛舟抬眼。
“小心身边的人。”顾振宇认真地说,“沈天宇最擅长的,就是让人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被捅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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