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城的粮市,曾是南方三州灾荒中最魔幻的地方。
旱情蔓延的第四个月,这里的米价从灾前的三钱银子一石,一路飙升至五十两银子一石,翻了近一百七十倍。寻常百姓别说买粮,就连靠近粮行的资格都没有 —— 粮行门口站满了手持棍棒的护院,只对那些家底殷实的乡绅、商户敞开大门,而更多的灾民,只能在粮市外围的街角蜷缩着,眼睁睁看着粮行内堆积如山的粮食,啃着树皮、观音土,在饥饿与绝望中等待死亡。
“掌柜的,再涨涨吧!昨日还是四十两,今日五十两,明日说不定就能卖到六十两!” 粮市最大的 “裕丰粮行” 内,账房先生谄媚地看着老板沈万山,指尖在算盘上飞快拨弄,“咱们库房里还囤着十万石粮食,要是能卖到八十两,这一趟就能赚够下辈子的荣华富贵!”
沈万山捻着山羊胡,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他年约五十,身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玉佩,正是南方三州粮商的领头人。这场旱灾对他而言,不是灾难,而是天赐的横财。早在半年前,他便联合了二十余家粮商,暗中收购了南方三州六成以上的余粮,然后故意囤积不卖,坐视粮价飞涨。为了垄断市场,他还勾结李嵩的余党,拦截了几批朝廷早年调拨的赈灾粮,将其纳入自己的库房。
“急什么?” 沈万山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灾民越多,粮价越高。如今南方三州百万灾民,个个都等着买粮活命,咱们手里的粮食,就是救命的宝贝,多少钱都有人抢着要。” 他转头看向窗外,粮市外围的灾民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中满是绝望,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怜悯,反而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再等三日,等那些小粮商的库存耗尽,咱们再把价格涨到八十两,到时候,整个南方三州的粮食,就由咱们说了算!”
账房先生连连称是,眼中闪烁着金钱的光芒。在裕丰粮行的带动下,衡州城乃至南方三州的其他粮商也纷纷跟风,要么囤积居奇,要么跟风涨价,哪怕库房里堆满了粮食,也宁愿让其发霉变质,也不愿低价卖给灾民。
城南的贫民窟里,李三娘抱着小儿子,坐在自家破败的茅草屋前,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小儿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嘴唇干裂,脸色苍白,虚弱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昨日,她拿着丈夫留下的最后一点银子,想去粮市买半斗米,却被粮行的护院一脚踹倒在地,银子也被抢走。“五十两一石!你这穷鬼也配买粮?” 护院的呵斥声,至今还在她耳边回荡。
“娘,我饿……” 小儿子虚弱地呢喃着,小手紧紧抓住李三娘的衣角。李三娘心如刀绞,她知道,再买不到粮食,小儿子就真的挺不过去了。她抬头望向粮市的方向,眼中满是绝望:“儿啊,娘对不起你,娘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
类似的场景,在南方三州的每个角落都在上演。无数灾民为了买一口粮食,卖儿卖女、倾家荡产,却依旧难以饱腹。而那些粮商们,却在高楼大院里花天酒地,盘算着如何榨干灾民最后一滴血汗。
然而,他们的美梦,在立体运输网络全面铺开的第五日,彻底破碎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亮衡州城,城外便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一列列满载粮食的蒸汽火车,喷吐着黑烟,缓缓驶入衡州火车站。火车站外,北境军将士早已列队等候,他们将粮车上的粮食卸下,装上马车,运往遍布全城的二十个平价销售点。与此同时,运河上的漕船也陆续靠岸,一艘艘漕船满载着粮食,在水师的护送下,驶入衡州码头,粮食被迅速转运至各个销售点。
“平价粮食开售了!占城稻,五钱银子一石!青稞,四钱银子一石!” 清晨的衡州城,被一阵阵清脆的吆喝声唤醒。北境军将士和乡绅们在各个销售点外拉起警戒线,张贴出醒目的价目表,同时核查灾民的户籍凭证,确保粮食能精准发放到灾民手中。
五钱银子一石!
这个价格,如同惊雷般在衡州城炸开。要知道,昨日粮市上的米价还是五十两一石,如今直接跌到了五钱,相差整整一千倍!
“什么?五钱银子一石?我没听错吧?” 一名灾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揉了揉眼睛,确认价目表上的数字后,激动得浑身发抖。
“是真的!是靖王妃和萧将军带来的平价粮!” 负责销售点的乡绅高声喊道,“凭户籍凭证,每户最多可买五石,先到先得,绝不涨价!”
灾民们瞬间沸腾了!他们排起长长的队伍,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李三娘抱着小儿子,也加入了队伍,当她用仅有的碎银子买到两石占城稻时,泪水再次涌出,这一次,却是喜悦与感激的泪水。“儿啊,我们有粮吃了!我们能活下去了!”
平价粮食的开售,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搅乱了衡州城的粮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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