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冰碴子,裹着官道上的尘土,扑在人脸上又冷又涩。林玥掀开车帘的手顿了顿,指尖刚触到微凉的布帘,就被一股风灌得缩了回去 —— 这风里没有北境春晨的青稞香,只有呛人的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气,像极了她昨夜在清风镇流民窝闻到的味道。
“冷就别掀了,” 萧天奕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带着马鞍的皮革气息,他勒住马,侧身靠近车窗,玄色披风的一角搭在窗沿上,挡住了大半寒风,“前面快到望粮镇,咱们在镇上歇脚,顺便看看情况。”
林玥却没听,反而把帘布掀得更开些。视线越过萧天奕的肩头,她的心猛地一沉 —— 官道上的流民比昨日更多了,像一条灰扑扑的长蛇,沿着路边缓慢挪动。有的老人拄着断了头的拐杖,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怀里还揣着个破布包,不知道藏着什么;有的妇人背着孩子,孩子的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却还在小声哭着要 “馍馍”;最扎眼的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手里抓着半块发黑的饼,饼上都长了绿霉,他却舍不得吃,只是时不时舔一下边缘。
“停车。” 林玥的声音有些发紧,她转身从车厢角落拎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半夏临行前准备的干粮,还有几包便携的杂粮粉。萧天奕见她神色不对,立刻示意车夫停稳马车,自己则翻身下马,站在她身边护着。
林玥刚走下马车,就有几个流民围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渴望,却又带着怯意,不敢靠太近。她把干粮分成小份,一一递过去,指尖碰到一个老人的手时,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还在不停发抖。“老人家,拿着吧,” 林玥轻声说,“先垫垫肚子。”
老人接过干粮,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对着她连连磕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您是活菩萨啊!” 周围的流民见了,也纷纷围上来,有的甚至开始争抢,场面瞬间有些混乱。
“都住手!” 萧天奕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军人的威严,流民们下意识停了手,怯生生地看着他。他走到林玥身边,把她护在身后,又从暗卫手里拿过几袋干粮,沉声道:“排队领,每人一份,不许抢。谁要是乱了规矩,以后再别想从我们这儿拿到一粒粮食。”
流民们立刻安静下来,自觉排成了队。林玥站在萧天奕身边,看着他们领干粮时的样子 —— 有人拿到饼就立刻塞嘴里,狼吞虎咽得差点噎住;有人则小心翼翼地把干粮包好,揣进怀里,说要带回家给孩子吃。她突然想起北境的孩子,这个时候该在学堂里读书,该在院子里追着桃花跑,而不是像这样,连块干净的饼都吃不上。
“姑娘,” 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走到林玥面前,声音哽咽,“您知道望粮镇的米铺还开着吗?俺们从昨天就没买到米了,孩子快撑不住了……”
林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远处的望粮镇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她和萧天奕对视一眼,快步朝着镇口走去。刚到镇口,就看到镇里的米铺全关着门,门板上贴着厚厚的封条,有的封条都被人撕了一角,露出里面空荡荡的米缸。几个百姓正围着米铺的门板哭,还有人用石头砸门,喊着 “开门!给点米!”
镇衙门口更是乱成一团,十几个百姓跪在地上,对着衙门的大门磕头,声音里满是绝望:“县太爷!您出来啊!给俺们点粮食吧!再没有粮,俺们就要饿死了!” 衙门的大门却紧紧关着,连个衙役都没出来。
“这望粮镇以前是产粮的地方,” 萧天奕低声对林玥说,“去年我来京城述职时,还路过这里,当时米铺里的粮食堆得满当当的,怎么也想不到,才一年就成了这样。”
林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走到一个跪在衙门口的老妇人身边,轻声问:“老人家,县太爷一直没出来吗?镇上的粮仓呢?就没开仓放粮吗?”
老妇人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还有几道被风吹裂的口子:“开仓?粮仓早就空了!上个月来了伙人,说是朝廷派来的,把粮仓里的粮全拉走了,说是要运去京城!县太爷也管不了,只能躲在衙门里不出来!”
“朝廷派来的人?” 林玥心里一动,想起暗卫查到的王监丞勾结漕帮的事,“您还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有没有什么标记?”
老妇人想了想,摇摇头:“都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只记得他们的马车上印着个‘王’字。”
王监丞!林玥和萧天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怒火。这哪里是运粮去京城,分明是王监丞借着朝廷的名义,把地方的粮食也囤积起来,加剧粮荒,好让京城的局势更加混乱。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妇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孩子,孩子的脸已经没了血色,嘴唇发紫,显然是饿晕过去了。林玥立刻冲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 —— 脉搏微弱,但还有救。她从药箱里拿出一支葡萄糖注射液(这是她用现代知识改良的简易版本,用杂粮汁和草药提炼而成),快速给孩子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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