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把最后一份合作意向书推到桌角，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划过。林小棠站在她身后，手里抱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行程表，声音有点发抖。

“姐，今天已经有十七家媒体想采访你。”

“拒了。”她说，“一个都别接。”

“可是……民俗期刊那边说专题稿已经排版了，就等你点头。”

谢圆圆抬眼看了她一眼，“我说的是采访，不是写文章。他们要写，让他们写去。”

林小棠没再说话，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外面天还没完全亮，算命馆的灯却早就亮透了。昨晚那场直播的数据还在涨，后台私信挤爆了，全是求测算、求改运的普通人。

谢圆圆打开手机，点进自己账号。首页第一条视频是她清晨录的，背景就是工作室的案台。她穿着靛青色对襟衫，头发简单挽起，面前摆着三本摊开的古籍。

“《系辞》里讲‘吉凶者，失得之象也’。”她对着镜头说，“不是谁念几句咒就能改命，也不是挂个符就能转运。气运流转有它的规律，就像河水不会倒流。”

视频不长，十分钟整。她一条条拆解卦象生成逻辑，拿城市地图对照五行布局，连CBD哪栋楼犯冲都标了出来。没有玄话，全是能查证的依据。

林小棠点了播放量——两百四十万，还在涨。评论区清一色：“原来这才是真东西”“比大学公开课还严谨”“终于有人不说糊弄话了”。

她把视频转到微博，加上话题#谢圆圆讲古#。不到半小时，阅读量破千万。几个文化类大号主动转发，配文写着：“当玄学回归学问本身。”

谢圆圆关掉页面，拿起桃木剑，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该动真格的了。”

林小棠一愣，“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做。”她冷笑，“是让他们自己露馅。”

她调出直播间后台，选中一家叫“玄门文化”的店铺链接，直接发起连麦挑战。对方没接。她也不急，转头拿出两张黄符。

一张是自家生产的转运符，另一张是从市面上匿名购入的所谓“开光招财符”。

“烧。”

火苗窜起，第一张符燃得干净，灰烬落在铜盆里，隐约泛金。第二张刚烧到一半，黑烟猛地喷出，一股塑料味直冲鼻腔。林小棠皱眉捂住口鼻。

“再泡水。”

两人把残灰分别放进玻璃杯。自家符纸的朱砂沉底均匀，水色微红；假符一碰水，红色迅速晕开，像墨汁化在清水里。

谢圆圆把镜头拉近，“看见了吗？这不是符，是印刷品。”

弹幕开始刷屏：“卧槽真的假货”“我就说怎么用了更倒霉”“这也能卖三百？”

她没停，接着放出一段录音。

“客户不懂这些，贴个二维码说是能量共振就行。”

“开光仪式不用搞真香烛，拍个短视频加滤镜就够了。”

“重点是让他们觉得贵，越贵越信。”

录音只有三十秒，但足够了。

林小棠盯着屏幕，“这是……他们内部培训？”

“匿名寄来的。”谢圆圆关掉音频，“有人受够了。”

消息炸了。十分钟内，市场监管部门留言称已立案调查。平台迅速下架该品牌所有商品。十几个曾推荐过这家产品的博主连夜删帖。

谢圆圆坐在镜头前，语气平静，“修道之人不说妄语。我所传，必可验。”

弹幕静了几秒，然后涌出无数个“敬”字。

林小棠看着数据报表，手心出汗。合作邀约像雪片一样飞进来。博物馆想找她参与古籍修复中的风水考证，一所高校请她去开讲座，连某地旧城改造项目都发来咨询函。

“姐……”她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咱们现在，是真的被需要了。”

谢圆圆没笑，也没应声。她翻着申请名单，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

“这个李秀兰，女儿车祸瘫痪三年，家里房子要拆迁，说新址冲了病气。”

“你想帮她？”

“不止帮。”她说，“我要公开做。”

“正心堂”项目当天上线。规则很简单：每月选五位真正困厄的人，免费测算、调整风水，全程录像公开流程，供所有人学习。

“我不做神婆，也不当商人。”她在直播里说，“我想让更多人明白，命理不是操控，而是提醒。”

没人再质疑。

三大民俗期刊联合发文，《从街头算命到文化符号》，称她“重构了传统术数的现代传播范式”。业内老派风水师起初冷嘲热讽，说她靠流量吃饭。可当他们看到那段《系辞》讲解视频后，一个个闭了嘴。

有人私信她，“我们这一行沉寂太久了，谢谢你把它重新捡起来。”

林小棠坐在电脑前，一条条筛选合作方。她的双马尾扎得整齐，洛丽塔裙角压着笔记本边缘。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谢圆圆说过的话。

“圆圆姐说，不能收预付款。”

“她说，所有案例必须留记录。”

“她说，宁可不做，也不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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