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关上后,办公室彻底静了。空调的嗡鸣从天花板渗下来,填满每个角落。陈默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回桌前。
沈清澜已经坐回沙发,手里捧着凉透的茶杯。她盯着杯沿上那道细微的裂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
“明天还得继续。”陈默说。
“嗯。”沈清澜应了一声。她把杯子放下,陶瓷底磕在玻璃茶几上,清脆的一声响。“我去把技术文档再核对一遍。”
她站起来,脚步有点虚,但腰背挺得直。
打印机又响了。出纸口吐出新的表格,纸张卷曲着,像秋后的落叶。陈默走过去,把纸一张张抚平。油墨味还是那么重,熏得眼睛发涩。
李贺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陈总,沈总监,吃点东西吧。楼下便利店买的关东煮,还热着。”
塑料袋放在桌上,散出白蒙蒙的热气。萝卜,海带结,竹轮,在汤里浮沉。
陈默这才觉得饿。胃里空得发慌,像被掏了个洞。他掰开一次性筷子,木刺扎进指缝,细微的刺痛。
三个人围着茶几吃。没人说话,只有咀嚼声和吞咽声。热汤滚过喉咙,暖意一点点渗下去。
窗外夜色更深了。楼下的便利店招牌亮着白光,映出零星几个夜归人的影子。
第二天早晨,尽调团队提前到了。
方经理的眼圈发青,显然也没睡好。他接过李贺递的咖啡,道了声谢,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今天看运营。”他抿了口咖啡,烫得缩了缩脖子。“从市场推广开始。”
市场负责人是个年轻女孩,叫小雅。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进去时,手指绞在一起,关节泛白。门关上,磨砂玻璃上晃动着她的剪影,坐得笔直。
陈默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他能听见里面传出的问话声,忽高忽低,像审讯。小雅的回答短促,偶尔停顿,像是在翻找资料。
上午十点,会议室门开了条缝。方经理探出身,朝陈默招了招手。“陈总,方便进来一下吗?”
陈默推门进去。小雅坐在会议桌一侧,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有水光。她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亮着,上面是市场费用明细表。
“陈总。”方经理点了点表格里的一行,“上个月这笔五万元的‘媒体关系维护费’,具体是用在哪家媒体,哪位记者?”
陈默看了一眼。那笔钱是他批的,为了打通行业媒体的关系。他记得很清楚。
“《科技前沿》周刊,记者王磊。”陈默说,“我们有正式的采访邀请函和报道样刊,费用是车马费和资料整理费。发票和银行流水都齐全。”
方经理没说话,翻着手里的打印件。纸张哗啦响,像风吹过枯叶。
“媒体关系这块,我们合规性抓得很紧。”陈默补充道,“所有支出都有对应成果,绝不走灰色地带。”
“明白。”方经理合上文件夹,金属搭扣咔哒一声。“我只是需要确认细节。风控嘛,就是要把所有问号都拉直。”
他朝小雅点点头。“辛苦了。这部分没问题。”
小雅肩膀一松,整个人瘫进椅背。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动作很快,像在抹汗。
中午休息时,陈默在茶水间碰到她。小雅正对着微波炉热饭,塑料饭盒在转盘上慢慢旋转。
“陈总。”她转过身,挤出一个笑,“上午……谢谢您。”
“该谢你自己。”陈默接了一杯水,“账目清楚,就不怕问。”
小雅嗯了一声。微波炉叮地响起,她拿出饭盒,蒸汽扑了一脸。“我就是……有点紧张。怕说错话,给公司惹麻烦。”
“不会。”陈默说,“照实说就行。他们问得细,是好事。”
小雅捧着饭盒走了。陈默站在窗前,看楼下的车流。阳光刺眼,柏油路面反射着白花花的光。
下午的人事尽调,持续到傍晚。
方经理问了每一个核心员工的背景,学历,工作经历,甚至前公司的离职原因。李贺抱来厚厚一摞人事档案,堆在会议桌一角,像座小山。
窗外的天色由蓝转灰,再沉入墨黑。会议室的灯亮得惨白,照得人脸色发青。
六点半,方经理终于合上了最后一本档案。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那里已经揉红了。
“陈总。”他声音疲惫,但语气郑重,“尽调工作,到此全部结束。”
陈默站起来。坐了一天,腿脚发麻,血液冲回脚尖时像针扎。
“初步结论是积极的。”方经理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恢复了清明,“财务健康,技术扎实,团队稳定。‘灵瞳’事件的遗留风险,我们评估后认为可控。”
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纸张崭新,带着刚拆封的油墨味。
“这是尽调报告草案。正式版本,我会在明早提交给徐总。”
陈默接过报告。纸很轻,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他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像蚂蚁列队。
“谢谢。”他说。
方经理伸出手。这次握手的力度,比昨天重了些,掌心也有了温度。“陈总,沈总监,你们不容易。希望后续合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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