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银锁很轻,也就二两重,捏在手里还没刚才那壶酒沉。
张玄远拇指在锁面上那层包浆上搓了搓,又给挂回了张广阳的脖子上。
“收好。”
就两个字。
多余的嘱咐全是废话,这孩子刚才哭那一嗓子,嗓子已经哑了,这时候说什么大道理都听不进去。
但他那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玄远的手,显然知道这东西以后就是命。
王陆元的尸身在床上慢慢凉透,张玄远没急着走,而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白布,盖在了老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屋里的霉味和死气混在一起,熏得人脑仁疼。
走出房门的时候,外面的雨停了。
张玄远站在屋檐下,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腥气的湿冷空气,肺里那种被烟火燎过的灼烧感才稍稍退去些许。
十九叔没了,王老也走了。
张家这场紫府大典,里子面子都有了,唯独这就差一口气的防御手段,成了悬在头顶的剑。
十九叔就是因为护身法器品阶不够,才被人硬生生用雷法轰碎了心脉。
这事儿不能再有下一回。
齐一鸣。
这名字在舌尖上滚了一圈,没念出声,却像是含了一块烧红的炭,烫得牙根发酸。
这笔账,早晚得算,但不是现在。
现在最紧要的,是去宋国,弄一件能扛得住紫府中期全力一击的四阶法器。
没有金刚钻,揽不下这瓷器活。
黑山这盘棋既然接了,手里就得有能砸核桃的硬家伙。
“走。”
张玄远没回头,脚下一踩,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云层之上,一艘通体漆黑、如同狰狞恶蛟的飞舟早已悬停多时。
那是毒龙舟。
此时的飞舟与往日大不相同,两股庞大的紫府威压如两条无形的锁链,死死扣住飞舟的龙骨。
寒烟立在船头,一身素色道袍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青禅盘坐在船尾,手里掐着法诀,两人一前一后,灵力激荡间,这艘原本笨重的战舟竟发出一声类似于龙吟的低鸣。
张玄远刚落在甲板上,脚下的木板便猛地一震。
周围的云海瞬间被撕裂,两侧的景物拉成了模糊的线条。
这速度,比以前快了足足三倍。
这就是紫府修士驾驭战争法器的底气。
张玄远走到船舷边,伸手扶住护栏。
以往这种速度下,护体灵光早就被吹得摇摇欲坠,但此刻,一层淡青色的光幕稳稳罩住全船,连一丝风都没漏进来。
这趟去宋国,底气到底是不一样了。
两日后,飞舟降在一座凡人城池的边缘。
“这就是大梁城?”
思泓扒着船舷往下看,脸色有些发苦。
他是第一次出远门,这一路上的罡风颠簸让他吐了三回,此时两条腿还是软的。
“你留在这。”张玄远指了指下方的城池,“这地方鱼龙混杂,修士凡人混居,正好适合你练练眼力劲儿。宋国的官话你还听不懂,若是带你去上面的坊市,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思泓张了张嘴,想辩解两句,但看着自家那两位紫府老祖面无表情的脸,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接过张玄远递来的几锭金子和一块传讯玉简,像只被遗弃的鹌鹑,一步三回头地挪下了船。
看着思泓那显得有些局促和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口的人流中,张玄远收回目光。
这种历练是必经的。
想当初他在南疆摸爬滚打的时候,比这狼狈一百倍。
飞舟再次拔高,直奔云端深处的那座悬空山。
那是宋国修真界的核心,也是朝云楼的所在。
半个时辰后,一座略显破败的九层高楼出现在视线中。
这里是坊市的偏角,人流稀疏。
朝云楼那块金字招牌上蒙了一层灰,显然有些日子没擦了。
门口两盏长明灯灭了一盏,另一盏也忽明忽暗,像极了这宗门在宋国日益衰微的势头。
店门紧闭,连个迎客的小厮都没有。
张玄远眉头微皱,神识扫过,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二楼角落里缩着一团微弱的气息。
那是筑基期的波动,但这气息陈腐、迟暮,像是一块埋在土里烂了一半的木头。
“郑师兄?”
张玄远传音进去,声音凝成一线。
没有回应。
过了足足十几息,直到张玄远打算强行扣门的时候,那团气息才迟缓地动了一下,传出一道苍老且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今日歇业,买丹药去隔壁万宝阁,别扰人清梦。”
这态度,哪像是做生意的,简直是赶客。
寒烟站在张玄远身侧,看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当年她在这里驻守时,这位郑师兄还是个精神矍铄的中年人,虽然修为卡在筑基初期不得寸进,但迎来送往最是热络,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死样子?
“故人来访,郑师兄也不见吗?”
寒烟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透着紫府修士特有的穿透力,直接震得那门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内的气息猛地一滞。
紧接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后传来一阵急促且慌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碰翻了椅子,又踢到了门槛。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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