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夜总裹着一层淡淡的咸湿,像块浸了海水的棉絮,轻轻贴在人的皮肤上。百年商业街的灯笼渐次熄灭,木质灯架在晚风里吱呀轻响,唯有小巷食堂后厨的暖光还执拗地亮着,透过磨砂玻璃,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晕。古月正弯腰擦灶台,深蓝色鲅鱼围裙的系带在身后松了个结,尾端随着他来回擦拭的动作轻轻扫过裤腿,留下两道浅印。不锈钢台面被他擦得能照见人影,倒映出他额角的薄汗,汗珠顺着下颌线滑到脖颈,他抬手刚要抹,就被一片微凉覆住——苏沐橙端着杯冰镇酸梅汤站在身后,玻璃杯壁凝着的水珠沾了些在他脸颊上,凉得他轻轻一缩。
“歇会儿吧,最后一桌的碗我都收完了,连筷子都摆回消毒柜了。”苏沐橙的声音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她把冰凉的杯子稳稳塞进古月手里,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蹭过他沾了汗的鬓角,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瓷器,“你这手腕都绷了一周了,中午切腊肉的时候,指节都在泛白,我隔着前厅都看得清清楚楚。”
古月仰头喝了一大口酸梅汤,酸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肩膀的酸胀都散了大半。他反手握住苏沐橙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串细细的银链——那是他刚在鹰翼国当上雇佣兵时,省了半个月伙食费在跳蚤市场淘来的,链尾挂着个极小的罗盘吊坠,据说能指引回家的方向。“下周就好了,杨思哲说这阵渔船集中回港,熟客们都来尝第一波海货,昨天周强还带着三个客户来加桌,把角落的临时桌都支上了。”
苏沐橙往他掌心塞了颗薄荷糖,自己也含了一颗,凉丝丝的气息从齿间漫开,驱散了些许疲惫:“巧了,我刚跟李导敲定,下周的戏份全调到月底了,刚好空出三天档期。”她踮起脚,下巴轻轻蹭了蹭古月的肩膀,发梢扫过他的脖颈,像只撒娇的猫,“租艘游艇出海怎么样?我查了未来三天的天气预报,全是晴天,东南风二级,海面平得像镜子,刚好适合海钓。”
古月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渔火。他地理专业的底子不是白给的,港城周边的海域图早就刻在脑子里,哪片浅滩涨潮时藏带鱼、哪处暗礁下石斑鱼扎堆,比自己掌纹还清楚。他拉着苏沐橙往前厅走,路过收银台时,弯腰从柜子最下层翻出本泛黄的地图——那是他刚到鹰翼国留学时买的港城海域详图,边角都磨卷了,纸页上还留着当年的咖啡渍,上面用红笔圈着好几个海钓点,标记得密密麻麻。“月牙湾浅滩这几天退潮,带鱼会靠岸觅食,水浅,容易钓;还有那边的七星礁,礁石缝里全是石斑鱼,咬钩不用等。”他指着地图上的蓝色纹路,指尖划过纸面时微微用力,“我现在就联系船务公司,租艘带小厨房和休息舱的游艇,咱们把烤肉架、茶具都带上,再买两斤活虾当饵。”
苏沐橙趴在桌边,手肘撑着木质台面,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突然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指尖带着薄荷的凉意:“厨神大人这是要在海上露一手?”她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点开购物软件,指尖飞快滑动,“我来买便携餐具和食材,真空包装的牛排、培根都得备点,对了,桂花糕要不要带?你上次在沙漠执行任务时跟我视频,说想这口想了半个月,连做梦都在念叨。”
古月笑着把她的手按住,指尖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点了点,精准落在“老城区桂花糕”的店铺图标上:“就买这家的,老字号,糯米软而不烂,桂花酱是现酿的,甜而不腻。”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名为“小巷食堂熟客之家”的微信群,手指飞快地打字:“通知:周日餐馆停业一天,老板带老板娘出海放松,周一正常营业,备好海货等大家解馋。”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叮咚叮咚”响个不停,震得桌面都微微发麻。林悦秒回了个流口水的表情包,紧接着是一大段文字:“房东老板!钓到大鱼必须做给我们吃!我最近做高分子材料实验做疯了,嘴巴里都快淡出鸟了,就想吃点辣的、重口味的,比如干锅、麻辣香锅之类的!”紧接着是周强的语音,嗓门大得能穿透手机听筒:“老板!带点海鲜回来下酒啊!什么带鱼、石斑鱼都行!啤酒我自带,保证不超3L,绝对守规矩!”龚建则简单直接:“周一留份大的,我带唐婉清过来。”
回到二楼卧室时,窗外的月光已经爬上了窗台,透过白色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银斑。古月把地图铺在书桌上,用镇纸压住边角,苏沐橙端来两杯温牛奶,杯壁上印着小小的鲸鱼图案,她靠在他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月光:“以前你在沙漠执行任务的时候,真的会想大海吗?我总觉得沙漠和大海是完全相反的地方。”
古月握着她的手,用铅笔在地图上的月牙湾画了个圈,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有次在撒哈拉待了三个月,任务出了差错,水和食物都快耗尽了,那时候就靠着想港城的海撑过来。”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地图上的蓝色,“白天顶着四十度的高温行军,脑子里全是海边的风,咸咸的,吹在脸上凉丝丝的;晚上躺在沙子上,就盯着星星想,要是能在海边煮壶茶,哪怕只有一口,都值了。”他转头看着苏沐橙,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碎银,“这次带你去,把以前没享过的福,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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