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的港城百年老商业街,夕阳把最后一抹橙红慷慨地涂在梧桐叶上,叶脉间的光斑像被揉碎的金箔,风一吹就顺着叶缝滚下来,落在青石板路的纹路里,晃悠悠地滑到“小巷食堂”的木门前——木门上的铜环被岁月磨得发亮,门楣上挂着的小灯笼还没点亮,却已透着几分暖意。路灯渐次亮起,暖黄的光裹着卤料的酱香飘出巷口,混着隔壁“阿婆糖水铺”飘来的红豆沙甜香、斜对面五金店隐约的铁锈味,还有巷尾花店泄出的玫瑰与百合清香,揉成了老街傍晚最鲜活的气息。几只麻雀落在餐馆窗台上,歪着头盯着后厨的方向,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偶尔啄两下翅膀上的绒毛,甚至有只大胆的蹦到窗沿边,对着玻璃里的后厨“叽叽”叫了两声,像在催促那口飘出来的香味快些再近些。
古月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围裙,围裙下摆沾了点上午切青椒时溅的淡绿菜汁,口袋里插着半截铅笔——是昨天算食材成本时剩下的,笔尖还沾着点炭灰,笔尾被拇指磨得光滑发亮。他正弯腰将两只整只狮头鹅放在老榆木案板上,案板边缘包着圈磨得发亮的铜条,是用了十几年的老物件,表面留着深浅不一的刀痕:有切肉丝时的细密浅痕,有剁排骨时的深沟,还有划鱼片时的弧线印,每一道都藏着过往的烟火气。狮头鹅个头不小,单只足有五六斤重,鹅皮呈淡灰色,紧致得像绷着的绸缎,用指腹轻轻一按,能清晰感受到肉质的紧实弹性,陷下去的地方缓缓回弹,留下浅浅的指印,片刻后又悄然消失;鹅冠鲜红饱满,像颗缀在头顶的红宝石,翅膀收拢贴在身体两侧,尾羽还带着点未褪尽的细软绒毛,指尖一碰就轻轻颤动。
“今天本想做白切鸡,”古月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汗珠落在案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指尖蹭过鹅背时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上午江弈打电话来,说粤省的朋友寄了狮头鹅,想让我做辣卤,他在电话里说‘打小就爱吃辣,无辣不欢,清淡日子过久了嘴里发寡’。我特意从调料柜最里面翻出川蜀带回来的二荆条干辣椒和自己腌的剁椒,那干辣椒还是去年秋天晒的,闻着就香辣扑鼻,辣卤出来肯定够劲。沐橙上次还念叨想吃‘带劲的卤味’,说最近总吃清蒸、白灼的菜,嘴里没滋味,这道辣卤狮头鹅刚好合她胃口。”
“‘辣卤老炮’,你可算想着我的口味了!”苏沐橙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来,带着刚补完妆的轻快,像颗蹦跳的小太阳,连脚步声都透着雀跃。她穿件红色吊带裙,裙摆印着密密麻麻的辣椒图案——红底配着浅红辣椒,辣椒蒂还画着淡绿,像刚从菜园里摘下来的;外搭件黑色短款皮衣,皮质柔软得能捏出褶皱,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腕上戴着条细巧的银链,链坠是个小小的辣椒造型,走动时银链轻轻晃动,辣椒坠子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头发用银色发绳扎成高马尾,发梢别着同系列的辣椒银饰,碎发贴在泛红的脸颊上,是刚吹完头发的热气熏的;手里拎着个印着“川蜀秘制卤料”的红色包装袋,袋口还露着点深褐的卤料碎渣,她晃了晃袋子,笑着说:“我刚在巷口‘李记调料店’看到这卤料包,老板说里面加了八角、桂皮还有草果,加进去卤味能翻一倍!你看这狮头鹅多肥,胸脯鼓鼓的,卤的时候可得多煮会儿,让肉芯都浸满卤汁,我上次在别家吃卤鹅,咬到里面全是白肉,嚼着跟啃蜡似的,连盐味都没透,这次你可得让每口都裹着辣卤香,不然我可要闹脾气——上次你做微辣牛肉我就没吃过瘾!”
古月笑着转头,伸手帮她理了理皮衣领口处歪掉的拉链,手指轻轻拂过她锁骨处的银链,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放心,卤制时间够长,保证从鹅皮到肉芯都入味,辣度也调得刚好,让你吃着‘嘶哈’过瘾又不烧心,不会让你白期待。”他转身走到店外的黑板前,拿起深红色粉笔——粉笔是刚拆封的,笔身还带着棱角,粉末落在指尖,留下淡淡的红痕。他一笔一划写“今日特供:白切鸡(备选)、清炒油麦菜、紫菜蛋花汤”,字迹利落有力,横平竖直间透着股认真劲儿,每个字的笔画都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没有一丝潦草。写完后想起餐馆“可定制菜品”的规矩,又在旁添了行小字“可定制辣卤狮头鹅(需提前说明辣度)”,字体比主菜小一圈,却依旧清晰;还画了只咧嘴笑的狮头鹅——鹅的眼睛画成圆圆的黑点,嘴角向上弯成月牙,脖子上还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旁画了串红辣椒,每颗辣椒上都画了三道纹路,连辣椒蒂的淡绿都没落下,童趣十足。路过的张阿姨拎着装满青菜的竹篮停下脚步,笑着打趣:“古月,今天能做辣卤鹅啊?我家老头子昨天还念叨呢,说上次在你这儿吃的辣炒鸡胗够味,晚上我带他来尝尝,你可得多放辣椒,他总说外面的卤味‘辣得像挠痒痒’,不够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