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究这番话，明着是在捧刘胖子，实际上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你不是要当总指挥吗？那你倒是说说具体细节啊！

刘胖子脸上的肥肉，尴尬地抽搐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铁柱又指了指村委会大院里，那条已经开膛破肚的巨型鲶鱼。

“刘局长，再说说那条鱼。它盘踞在地下河的源头，也就是我们未来的水库里。它要是活过来，堵住了出水口，或者破坏了未来的堤坝，您作为总指挥，打算怎么办？是派人下去跟它肉搏，还是用水泵把它抽上来？”

这个问题，更是阴损到了极点！

在场的人，可都听说了赵铁柱是怎么赤手空拳，惊心动魄地降服那条巨鲶的！现在拿这个问题去问刘胖子，这不等于问一个养尊处优的胖子，敢不敢去跟老虎单挑吗？

“荒唐！简直是荒唐！”刘胖子终于绷不住了，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赵铁柱，“你这是在质疑上级领导！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赵铁柱，我告诉你，这个项目，关系到全县的水利安全，必须由我们水利局主导！这是原则问题！”

他开始扣大帽子了。

然而，赵铁柱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刘局长，您先别激动。”赵铁柱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诚恳，“您说的对，这么大的项目，光靠我们村里，确实不行。必须要有上级领导的支持和指导。其实，就在您来之前，方远副县长刚刚来过。”

“方远？”刘胖子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赵铁柱点了点头，“方县长看了我们的山洞，看了我们的水潭，还看了那条大鱼。他非常激动，当场就拍板，说要马上回县里，连夜召开常委会，把我们这个项目，提升为清河县的‘头号工程’！”

“他还特意嘱咐我，”赵铁柱看着刘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说这个项目，是他亲自抓的试点，要大胆创新，要‘土洋结合’，要打破常规！还让我这个临时指挥部的办公室主任，全权负责现场的一切事宜！他说，谁要是敢在这里搞官僚主义，摘桃子，耍威风，他第一个不答应！”

轰！

这番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胖子的心口上！

方远！

又是方远！

而且还把话说的这么死！连夜开常委会？头号工程？全权负责？

这等于直接把尚方宝剑，交到了赵铁柱手里！他刘胖子现在跳出来要当总指挥，这不就是方县长口中那个要被“第一个不答应”的人吗？

刘胖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带来的那几个局长，也都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了距离。谁都不是傻子，这明显是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一直没说话的苏晴，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个在几个局长面前，依旧谈笑自若，三言两语就将对方逼入绝境的年轻身影，一双美目里，异彩连连。

这个男人，面对危险时，他能化身战神，勇猛无畏；面对权势时，他又成了智者，运筹帷幄。他身上那种强大、自信、又带着一丝狡黠的魅力，让她那颗一向平静如水的心，彻底乱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担心的那些，都是多余的。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担心。他就是那座巍峨的黑石山，任何风浪，都无法将他撼动分毫。

“刘局长，”赵铁柱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热情起来，他主动上前一步，仿佛刚才的交锋完全不存在，“您看，天也快黑了。我们村里，刚刚把那条‘龙王爷’给收拾了出来，正准备开全鱼宴呢！您和几位领导，可千万要赏光！尝尝我们这黑石山里的独一份的美味！”

刘胖子看着赵铁柱递过来的台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留下吃饭？

他现在哪里还有脸留下！这不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刚才就是来抢功的，结果没抢成，还被人灰溜溜地赶下桌吗？

可要是不留下，直接就这么走了，那更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进退两难，站在原地，一张胖脸憋成了酱紫色，汗水顺着额角，大滴大滴地往下淌。

赵铁柱也不催他，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做决定。

最终，刘胖子还是没敢拂袖而去。

他要是就这么走了，等于彻底跟方远撕破了脸，也坐实了自己是来抢功摘桃子的。这个名声传出去，他在县里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被动。

“呵呵……好，好啊！”刘胖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赵主任这么热情，那我们……就叨扰了！”

他身后的几个局长，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是跟着刘胖子来的，现在刘胖子被架住了，他们也尴尬。能有个台阶下，自然是最好的。

村委会的大院里，很快就摆开了十几张桌子。

这是黑石村几十年来，最热闹，最丰盛的一次宴席。

那条两米多长的巨型鲶鱼，被村里最好的几个厨子，用山泉水，柴火灶，做成了好几道硬菜。

一大盆一大盆的酸菜鱼片，雪白的鱼肉配上翠绿的酸菜，汤汁浓郁，酸爽开胃。

一大盘一大盘的红烧鱼块，色泽红亮，酱香扑鼻，鱼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最中间的，是一口硕大的铁锅，里面炖着奶白色的鱼头汤。那汤，是用鱼头和鱼骨，加上山里的野山菌，足足熬了两个多钟头，汤色浓白如乳，鲜香之气，飘满了整个山谷。

村民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端着大海碗，围着桌子坐下。男人们倒上了自家酿的苞谷酒，女人们和孩子们，则是喝着甜丝丝的麦乳精。

整个场面，充满了最原始，最淳朴的喜悦和生命力。

赵铁柱端着一碗酒，站到了院子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乡亲们！各位领导，各位专家！”赵铁柱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今天，咱们能坐在这里，吃上这顿‘龙王宴’，有两件事要谢！”

“第一，要谢咱们这座山！是它，给了我们一条通路，给了我们一个水潭，还给我们送来了这么大一条鱼！”

“说得好！”村民们大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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