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的暖阁里，熏着淡淡的安胎香，却压不住弥漫在空气里的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酸意。

顾景渊的孕吐来得又凶又猛，不过是晨起闻了一点桂花糕的甜香，便扶着廊柱干呕起来，直呕得浑身脱力，脸色白得像一张薄纸，连眼眶都泛着红。我守在他身边，替他顺着脊背，指尖触到他肩胛处紧绷的肌肉，心里揪成一团。太医说这是孕早期的正常反应，可瞧着他这般难受，我哪里还坐得住御书房的冷板凳，索性传旨暂将政务交由苏瑾与温太傅处置，往后几日，便守在凤栖宫寸步不离。

“陛下，您还是去处理政务吧，臣……臣无碍的。”顾景渊靠在软榻上，喘着气，看着我亲自替他拧了热帕子擦脸，眼底满是歉疚。

我替他擦去唇角的水渍，又将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声音放得柔缓：“政务哪有你重要？”说着，我端过一旁温着的清粥，舀了一勺，吹得温热了才递到他唇边，“尝尝？太医说这小米粥最养人，不腥不腻。”

顾景渊望着我，眸子里漾着浅浅的湿意，微微张口将粥咽了下去。许是真的饿了，这一回竟没觉得反胃，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我便一勺一勺地喂，暖阁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勺子碰撞碗沿的轻响。喂完粥，我又怕他积食，扶着他在廊下慢慢走了两步。他走得慢，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小腹还平坦着，可步履间已多了几分小心翼翼。风拂过廊下的紫藤花，落了一地细碎的紫，沾了些在他的发间，我抬手替他拂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微微偏头看我，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

这般日夜照料了三五日，他的孕吐总算轻了些，能勉强吃些清淡的点心了。我趁着他午睡的功夫，想起远在行宫修养的顾清辞，便提笔写了一封锦书。

顾清辞是顾景渊的远亲，早前慕容珩待产，后宫诸事无人打理，是他挺身而出，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便亲封他为贤君。后来他积劳成疾，我便遣他去行宫静养，算算日子，也有月余了。

笔墨落在宣纸上，我写得极慢，字字句句都带着真切的暖意。先是问了他的起居，又说了顾景渊有孕的喜讯，提了提景渊孕吐的光景，说自己正亲自照料。末了，我笔尖一顿，添了几句私语，待景渊平安诞下皇嗣，陆惊寒便是下一个，再往后，便是你。 我知他素来沉稳内敛，不似陆惊寒那般容易羞涩，却也懂他心底藏着的期盼。最后又叮嘱他，好生休养，莫要操劳，待他身子康健了，便接他回宫。

锦书写好，我唤来内侍，命人快马加鞭送往行宫。内侍领命而去，马蹄声渐远，我回身走进暖阁，见顾景渊已醒了，正靠在软榻上，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眸光柔和地望着窗外。

“醒了？”我走过去坐在榻边，握住他的手，“可还难受？”

他摇摇头，反手握紧我的手，轻声道：“有陛下在，不难受了。”

我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心头一暖，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窗外的日光正好，暖融融的，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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