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魂香的暖意如同最细腻的蚕丝,一层层包裹着破碎的魂魄,缓慢却坚定地进行着修补。药力渗透进干涸的经脉,滋养着受损的脏腑。白羽的恢复,就在这每日三碗苦药、两支线香(返魂香白天燃一支,夜里燃一支)、以及阿离沉默却无微不至的照料中,一点一滴地推进。
第七日清晨,当窗外第一缕灰白的天光透入静室时,白羽已经能自己支撑着坐起,并在阿离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到院子里,呼吸几口带着晨露和草木气息的冷冽空气。他的动作依旧迟缓僵硬,仿佛一具年久失修的傀儡,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酸涩的呻吟,魂魄深处的钝痛也如影随形,提醒着他伤势的严重。
但至少,他重新“站”了起来,重新开始“走”路。
阿离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些,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眼底的疲惫依旧浓重。她换下了那件沾染血污的衣裙,穿上了另一件客栈备用的素色布裙,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她大部分时间依旧沉默,只是安静地做着该做的事——煎药、煮粥、打扫、偶尔去林边采些寻常草药。只有在白羽试图自己做一些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比如想自己倒水)时,她才会立刻上前,用眼神或轻柔的动作制止,然后默不作声地替他做好。
两人之间的话语很少,静室和院子里常常只有药罐咕嘟声、碗勺轻碰声、以及两人各自压抑的、偶尔因伤痛或疲惫而发出的细微喘息声。
扎纸老人出现的次数更少了。他似乎更加忙碌,整日待在工作间或前厅,修补客栈破损的禁制,或是用仅剩的材料制作一些用途不明的小物件。偶尔在院子里遇到,他也只是用那浑浊的眼睛瞥一眼白羽的恢复情况,说一两句“还行”、“别乱动”之类的话,便又匆匆离去。客栈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资源匮乏的沉闷与紧绷之中。
距离百葬宴结束已过去七日,“尸阴宗”的报复并未立刻到来,或许是慑于百葬会的余威和枯骨叟那日的出手,也或许在暗中酝酿更阴毒的计划。阴山鬼王那边也毫无动静,百年之约如同一柄悬而不落的铡刀,带来无形的压力。
平静,却令人窒息。
这天夜里,子时刚过。
白羽躺在静室的草铺上,并未入睡。返魂香在床头的香炉里静静燃烧,暗红的火星在黑暗中如同一点固执的萤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香。他闭着眼,缓慢运转着体内那恢复了约莫四成的稀薄灵力,配合药力,温养着魂魄的裂痕。阿离在外间的小榻上休息,呼吸均匀轻浅。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不是暴雨,而是深秋时节特有的、绵密冰冷的夜雨。雨丝细密,敲打在屋顶的瓦片和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不厌其烦地抓挠。风不大,却带着透骨的寒意,从门缝窗隙钻进来,让油灯的火苗不安地摇曳。
白羽的【幽冥感知】在休息时也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起初,他只感应到雨声中混杂的自然阴气流动,以及远处山林间一些夜行小兽的模糊气息。
然而,就在雨势渐大,风声渐急之时——
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穿透了雨幕风声,清晰地传入白羽耳中。
不是雨打门窗,也不是风吹落物。
那是……敲门声。
很轻,很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执拗的节奏,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咚……咚……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客栈的……正门?
白羽猛地睁开眼,幽亮的猫瞳在黑暗中闪过警惕的光芒。客栈的正门在百葬宴那晚的冲突后,虽然经过临时修补,但并未完全修复,平日也只用侧门进出。更重要的是,这深更半夜,凄风苦雨,谁会来这荒郊野岭的“往生客栈”敲门?
而且,这敲门声……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没有活人的急躁或慌乱,也没有鬼物的阴森诡谲,反而透着一种……沉闷的、仿佛锈蚀铁甲摩擦般的固执。
几乎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外间阿离的呼吸声也骤然停止。显然,她也醒了,并且察觉到了异常。
白羽挣扎着坐起身。伤势未愈,灵力运转不畅,魂魄刺痛,但他还是悄无声息地滑下床铺,走到静室门边,侧耳倾听。
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每一下的间隔都几乎一模一样,如同最精准的计时器。雨声风声似乎都被这单调而执拗的声音压了下去。
前厅方向,传来了极轻微的、木杖点地的声音。是扎纸老人。他也被惊动了。
白羽轻轻推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阿离也已经起身,披着那件灰色斗篷,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锈迹斑斑的短匕,警惕地站在通往静室的过道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扎纸老人已经拄着木杖,站在了通往前厅的侧门边。他没有立刻开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咚……咚……
敲门声又持续了十几下,忽然停了。
紧接着,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往生客栈……掌灯人……可在?”
“老卒……李铁头……求见。”
“有……未了之事……相托。”
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死板,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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