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渡厄梭内，白羽与阿离相对盘坐，中间悬浮着一团被层层灰色光晕包裹的污浊本源。

这团秽气本源大小如婴儿拳头，表面不断翻涌出粘稠的黑红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扭曲的面孔与无声的嘶吼。即便隔着封印，那股令人作呕的怨毒、污秽、终末之意依旧隐约透出，让整个梭内空间都染上了一层压抑。

“这东西……比预想的还要麻烦。”阿离的眉心星瞳微微闪烁，她能看见那些雾气中纠缠着无数细微的因果线，每一条都连接着某个生灵在绝望中崩溃的瞬间，“单纯封印恐怕难以持久。”

白羽眼中灰白色道韵流转，葬瞳开启，正以远超视觉的方式解析着秽气本源的结构。

“不是封印，”他缓缓开口，“是要‘驯养’。”

随着话音落下，白羽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出一缕极其精纯的“寂灭劫灭真意”。这缕真意与秽气本源同属终末侧的力量，但前者是大道层面的“有序终末”，后者则是众生怨念汇聚的“无序污秽”。

灰白色的真意如细丝般探入封印，没有激起秽气本源的激烈反抗——同源的终末气息让它们本能地将其识别为“同类”。真意丝线开始沿着秽气本源的内部结构蔓延，寻找那些怨念的“节点”与“核心”。

“吼——”

封印内传来一声无声的嘶鸣，那是无数怨念聚合体的本能抵抗。秽气本源剧烈翻涌，黑红色雾气试图侵蚀那缕灰白真意。

然而白羽的真意早已不是简单的能量，它蕴含着“归墟葬道”对终末的终极理解。灰白色丝线非但没有被侵蚀，反而开始反向解析那些怨念的结构，将其拆解、分类、重新编织。

就像织布。

阿离屏息凝神，她能看见白羽指尖延伸出的真意正在秽气本源内部构建一个极其精密的“囚笼”——不，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熔炉”。怨念被分门别类地引导至不同的区域，那些最暴戾、最不可控的部分被单独隔离，而相对稳定的部分则被赋予了简单的“规则”。

“你在教它们……秩序？”阿离有些难以置信。

“污秽本身并非邪恶，只是无序的终末力量。”白羽专注地操控着真意，“我要做的不是净化——那是浪费。而是引导它们从‘无序的怨念’转变为‘有序的终末之力’，成为‘归墟寂灭之域’的一部分。”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每一缕怨念都承载着某个生灵临死前的极端情绪，要将这些混乱的、充满破坏欲的能量重新排列组合，需要无与伦比的掌控力与耐心。

所幸《融神诀》赋予了白羽熔炼万法的根基，而“寂灭劫灭真意”则提供了转化的核心法则。

时间在混沌渡厄梭内缓缓流逝。

三个时辰后，白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那团秽气本源已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原本不断翻涌的黑红色雾气变得规律了许多，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框架约束，按照特定的轨迹缓慢流动。雾气中扭曲的面孔依旧存在，但嘶吼声减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睡般的安静。

“第一阶段完成了。”白羽收回手指，那缕灰白真意丝线重新融入体内，“我在内部构建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微型‘归墟镇纹’，将怨念分割成独立又相互关联的单元。它们会自发地按照我设定的规则运转，逐渐‘驯化’。”

阿离仔细感应，果然发现秽气本源散发的气息虽然依旧污浊，但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随时会爆发的狂暴感，更像是一团被驯服的……野兽。

“接下来需要时间，”白羽将封印加固，收入养蛟龛内单独开辟的空间，“让这些镇纹与怨念彻底融合，将它们转化为‘污浊终末’基石，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日。”

“那这段时间……”

“继续游历。”白羽望向梭窗外掠过的洪荒大地，“‘归墟寂灭之域’需要的基石不止一种，秽气本源只是‘污浊’侧的代表。我还需要‘纯净寂灭’、‘虚空终末’、‘时间归墟’等多种特性的力量来完善。”

混沌渡厄梭在云层之上无声飞行，下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与河流。自青桑古泽离开已有两日，他们正朝东方继续前行。

“镇元子道友提醒得对，”白羽忽然开口，“紫气在我身上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太久。”

阿离眼神一凝：“有人能推算到？”

“推算紫气本身或许困难，但推算‘与紫气相关之人’却容易得多。”白羽淡淡道，“冥河老祖、玄阴教那些人虽然暂时退去，但他们已经记住了我的气息。只要有心人稍加探查，就能发现‘某个大罗金仙曾在青桑古泽与冥河交手并全身而退’——这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再加上准提……”阿离想起紫霄宫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西方那位圣人，心思深沉，布局长远。”白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未必现在就想要紫气，但他一定会在关键时候落下棋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棋子落下之前，拥有掀翻棋盘的实力。”

混沌渡厄梭忽然轻微一震。

白羽和阿离同时警觉。梭体并没有遭遇攻击，但某种无形的“场”扫过了这片区域——那是极高层次的神念探查，若非渡厄梭的隐匿特性极强，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是圣人？”阿离低声问。

白羽闭目感应片刻，摇头：“不是圣人本体，但携带圣人道韵……应该是某位圣人的弟子或亲近之人。”

他操控渡厄梭缓缓下降高度，同时将隐匿阵法催动到极致。梭体表面泛起淡淡的混沌光晕，与周围的空间几乎融为一体。

下方的山林中，几道气息正在快速移动。

为首者身着金色道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倨傲。他脚踏祥云，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紫气——不是鸿蒙紫气，而是某种功德气运显化的祥瑞之兆。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装束的修士，皆是太乙金仙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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