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慎守无声”的回响

冰冷的金属枪管,如同毒蛇的獠牙,死死抵在颈侧跳动的动脉上。那触感带着死亡特有的寒意,瞬间刺穿了武韶被剧痛和失血麻痹的神经末梢。残存的意识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嗤啦”一声濒死的尖叫,强行从沉沦的深渊边缘挣脱出来!瞳孔在极致的惊悸中骤然收缩,视线艰难地聚焦——首先看到的,是抵在颈侧的枪管,粗糙的烤蓝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顺着枪管向上,是一只包裹在肮脏粗布袖口里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和冻疮裂口。

最后,视线艰难地抬高,撞进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深陷在布满风霜刻痕的眼眶里,浑浊,布满血丝,如同蒙尘的玻璃球。但那浑浊之下,却并非黑泽爪牙特有的、豺狼般的凶狠或狡诈,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警惕如同绷紧的弓弦,审视如同冰冷的刀锋,深处似乎还翻滚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像荒野中孤独的狼,嗅到了同类的血腥,却又无法确认这血腥是否来自陷阱。

武韶的身体因极度的僵硬而微微颤抖,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牵扯着左肩那个暴露在污浊空气中的狰狞创口,带来一阵阵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新鲜的温热涌出。冷汗混着血污,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角,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他试图凝聚起一丝反抗的力量,但失血带来的巨大虚脱感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坠在四肢百骸,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喉咙如同被砂纸堵死,干涸灼痛,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翕张着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嘴唇。

“谁…派你来的?” 那沙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东北腔,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铁砂,砸在武韶紧绷的神经上。枪管又往前顶了半分,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压迫着脆弱的血管。“说话!哑巴了?!”

武韶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目光死死锁在那张被油污和冻疮覆盖、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上。那粗犷的轮廓…那眉骨上一道几乎被乱眉掩盖的、细长的旧疤…还有那双浑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老烟锅在暗夜里明灭的火星般的熟悉感…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代号,一个在抗联绝密名单上、如同磐石般沉默的名字,带着冰原的寒气,猛地撞进他混沌的脑海!

“…老…烟…锅…?” 武韶的嘴唇极其艰难地蠕动了一下,从干涸灼痛的喉咙深处,挤出三个如同生锈齿轮摩擦般嘶哑、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声音出口的瞬间,他紧绷的身体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丝,随即又被巨大的警惕和剧痛攫紧。他死死盯着对方那双浑浊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抵在颈侧的枪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双浑浊眼底深处,那点如同烟锅火星般的光,骤然亮了一下!警惕和审视如同冰面般迅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下面深藏的、难以置信的震动!粗布袖口下,那只握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凸起,但枪口传来的杀意,却在瞬间消散了大半!

“你…”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戏子’?!”

没有回答。武韶只是极其艰难地、幅度微小地点了一下头。这个微小的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软倒。

“操!” 一声低低的、饱含着震惊、恍然和巨大压力的咒骂从对方喉咙里滚出。抵在颈侧的枪管猛地撤开!那粗粝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瞬间抓住了武韶没有受伤的右臂,用一股蛮横的力量,将他即将瘫软的身体死死按住!

“撑住!别他妈装死!” 声音依旧沙哑,但其中的冰冷和敌意已被一种急迫的焦灼取代。“外面全是他妈的黑皮狗!鼻子比狼还灵!你这伤…这血味…”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武韶左肩那触目惊心的创口,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骇然,“…你他妈是刚从阎王殿里爬出来的?!”

武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肺部的湿啰音,无法言语,只能用眼神传递着确认和极度的危险信号。

“老烟锅”不再废话。他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飞快地扫视着狭小、昏暗、弥漫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安全屋。目光掠过地上泼洒的水渍、滚落的搪瓷缸、还有墙角那个刚刚传递过东西的、被破布堵住的墙洞。他显然对这里的格局极其熟悉。

“等着!” 他低吼一声,像一头敏捷的、习惯了在阴影中穿行的老狼,身影一闪,便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那扇糊着破旧油纸的窗户旁。他并没有直接向外看,而是极其谨慎地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布满细小裂缝的窗棂上,屏息凝神。外面,警笛的尖啸、皮靴踏过冻土的沉重脚步声、粗暴的砸门声和喝骂声,如同潮水般汹涌,时远时近,将这座贫民窟变成了巨大的捕兽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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