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裂隙边缘的雾气却开始翻涌。

赵毅雄靠在一块断裂的石柱后，右手按着左肩，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他喘了几口气，把嘴里那股腥味咽下去。刚才那一摔让他撞断了两根肋骨，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在肺里划。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皮肤发紫，那是邪术反噬留下的痕迹。为了甩开魔兵的追踪，他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借黑气掩体跳进这道深渊。现在看来，命是保住了，但伤得不轻。

他抬起左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腰间的令符。那东西还在发烫，说明附近还有未激活的传送节点。这是他从一具魔将尸体上扒下来的，残缺不全，只能用三次。他原本打算留着逃命，但现在，有了别的想法。

石堆深处传来窸窣声。

他警觉地抬头，看见几团黑影蜷在瘴气里。那些东西形体扭曲，有的只剩半张脸，有的四肢错位，身上缠着锈色锁链，眼窝中飘着微弱的绿光。是残妖。这些本该被净化的败类，不知为何没死透，卡在人界与魔界的夹缝中，靠着怨气苟活。

其中一个残妖动了下，头歪向赵毅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人……类？”

赵毅雄没有拔剑，也没有后退。他靠着石柱慢慢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碎石。“你们被魔皇扔在这儿等死，对吧？”

残妖们静了一瞬。

“他们说我们脏。”另一个开口，声音像是石头摩擦，“不配入轮回。”

“仙界呢？”赵毅雄冷笑，“他们管你们叫秽物，见一个杀一个。你们恨不恨？”

最大的那个残妖站了起来。它的身体比其他同类高大，右臂只剩白骨，左眼窝里的火光格外明亮。“你来做什么？招降我们？”

“我不招降谁。”赵毅雄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那枚残破令符，“我只想让仙界乱起来。你们要是愿意动手，我就带你们到他们的边境去。想烧房子就烧，想杀人就杀，没人拦你们。”

残妖们互相看了看。

“你能打开通道？”那个大个子问。

“一次，最多送三十个进去。”赵毅雄说，“地方偏，守卫少，就在东裂隙西侧。你们动作快点，能闹出足够动静。”

“然后呢？”残妖盯着他，“你拿什么保证不会出卖我们？”

“我没有理由骗一群死人。”赵毅雄声音低下来，“我和你们一样，都被抛弃了。仙界容不下我，魔界要杀我。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让他们睡不好觉。你们只管破坏，我不管。但有一点，别碰主防线，也别硬闯城池。我要的是骚乱，不是送死。”

残妖沉默片刻，忽然咧嘴笑了，露出焦黑的牙。“行。只要你敢带路，我们就敢烧天。”

赵毅雄点头，把令符收好。“今晚行动。先派五个人过去探路，踩准时间，别太早露头。我要他们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调兵。”

“你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查？”残妖问。

“因为我知道诸葛轩的习惯。”赵毅雄靠回石柱，闭上眼，“他不会立刻出兵。他会等，记下每次波动的时间和方向。所以我只要把节奏打乱，让他猜不透真假，就能拖住他。”

残妖们陆续起身，拖着残破的身体往深处走。赵毅雄没跟上去，留在原地调息。他知道这些家伙不可信，但他们现在比他还恨这个世界。只要仇恨够深，就能用。

半夜，第一波残妖出发。

他们贴着地脉断层爬行，避开巡逻路线。赵毅雄给了他们三块引雾石，能在灵力盲区制造遮蔽。五个残妖分成两组，一组去废弃矿洞制造震动，另一组潜伏在岩层下，准备释放妖元干扰灵气流动。

第一个矿洞里，残妖把手臂插进地面，用力一扯。岩石裂开，发出低沉的轰响。它又抓起一块焦黑的骨头，丢在洞口。那是它同伴的遗骸，故意留下的线索。

第二处地点，残妖埋在土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腐臭，混进风里，形成一道极淡的黑线，顺着山谷飘向内域。

第三处，最后一个残妖蹲在岩缝中，盯着远处仙界防线的灯火。它没动，也没发出声音，只是把指甲抠进岩壁，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

赵毅雄站在地下暗河的入口，听着传来的消息。

“第一处完成，震动持续七息。”

“第二处黑气已放，方向偏西北。”

“第三处待命，随时可以动。”

他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那是他最后的疗伤丹，吃多了会伤经脉，但现在顾不上了。他必须撑到计划启动。

“告诉他们，每六个时辰轮换一次。”他对身边一个瘦小的残妖说，“不要连续出现，也不要太规律。我要他们觉得这是偶然，不是袭击。”

“万一被发现了呢？”那残妖问。

“那就跑。”赵毅雄说，“不用恋战。你们的任务不是赢，是拖。只要他们派人去看，我就有机会。”

残妖点点头，钻进地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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