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偏殿门口,手里那张密报已经被揉成一团。风从廊下吹过,卷着远处大殿的笑声和乐声扑到脸上。他没动,只是把纸团塞进袖子里,抬脚往回走。
台阶一级一级往上,他的脚步很稳。大殿里还在热闹,丝竹声不断,有人高声谈笑,提起他的名字。他听见了,但没有抬头看谁在说。
走到侧廊,他停下,整了整衣领。战袍上的焦痕还在,靴子也没换,但他现在坐回去,就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心不在焉。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主殿。
席位还是那个首席,酒杯也被人重新满上。他坐下,没碰杯子,也没回应旁边人敬来的目光。有人朝他举杯,他点头示意,仅此而已。周围的喧哗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听得到,却不真切。
仙皇忽然站起身,手一抬,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诸葛卿。”仙皇声音洪亮,“今日之胜,你居首功。破军令已赐,但仍不足以表朕之心意。”
众人屏息,目光齐刷刷落在诸葛轩身上。
仙皇继续道:“云澜仙域,三十六天中最丰沃之地,仙气充盈,十万仙民安居乐业。朕欲将其赐予你,立府开府,世代享禄,以为酬赏。”
话音落下,殿中一片轻叹。
云澜仙域不是普通地方,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仙家乐土,灵气浓郁到能自行凝结丹露,寻常仙人一生都难踏足一步。如今竟要赐给一人作为私域,这已是超出常规的厚待。
不少仙人眼中露出羡慕,甚至有人低声议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诸葛轩缓缓起身,双手捧起面前酒杯。他没有喝,而是面向仙皇,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
“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但这战,我不是为了土地打的,也不是为了权位拼的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
“魔皇虽退,可他没死。赵毅雄还在外面,我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边境防线刚稳,阵法还没修完,这时候我若拿了仙域,住进去,享清福,那我和那些贪图安逸、忘了职责的人有什么区别?”
没人说话。
诸葛轩把酒杯轻轻放回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破军令我已经接了,这是职责,我会尽责到底。但我不能接受这片仙域。我要是拿了,别人会说我为利而战,而不是为守而战。我不想让人觉得,守护仙界是一场交易。”
大殿里静了很久。
仙皇看着他,眼神变了。起初是惊讶,接着是思索,最后竟慢慢浮现出笑意。
他走下主位,一步步走到诸葛轩面前。
两人身高相仿,一个帝王,一个将军,面对面站着。
仙皇伸手,扶住诸葛轩的手臂。
“古时有贤臣,功成不居,名就身退。今日我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不要赏,你是怕赏多了,心就重了,走不动了。”
他声音低了些:“朕给你权力,你推辞富贵;朕想让你享福,你却只想守边。这样的臣子,不是忠,是纯粹。”
他说完,转身面向群仙。
“诸葛轩不愿受封仙域,朕不强求。但他这份心意,必须让三界都知道!”
他朗声道:“传朕旨意——诸葛轩功在社稷,志在苍生,淡泊名利,心向清寂。特赐封号‘静渊真人’,以彰其德!”
“静渊真人”四个字一出,全场肃然。
这不是实权封号,也没有附带资源或领地,但它代表的是认可,是尊重,是一种比权力更高的评价。
有人开始鼓掌,起初零星,随后连成一片。掌声不像之前那样热烈张扬,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诸葛轩低头,再次拱手:“谢陛下。”
他回到席位,坐下。周围的人不再轻易靠近,连敬酒的人都少了。不是冷落,而是敬畏。
容若涵坐在不远处,一直没说话。她看着诸葛轩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离得有点远。不是距离,是心境。他明明坐在那里,却像已经不在这个宴会上了。
南宫雅轻轻叹了口气:“他从来就不想要这些。”
容若涵点点头:“所以他才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殿外夜色深沉,星光洒在琉璃瓦上,映出淡淡光晕。殿内灯火依旧明亮,但气氛已经不同。欢庆仍在继续,可中心不再是歌舞与美酒,而是那个沉默坐着的男人。
诸葛轩盯着自己的手。刚才接过破军令时,那枚赤红令符还带着温度。现在它收在袖中,沉甸甸的,压着他的动作。
他知道,自己拒绝了一片仙域,但也因此,再也无法真正轻松下来。别人会盯着他,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贪,看他能不能一直坚持。
这种压力,比战场还难应付。
仙皇喝了口酒,忽然笑道:“诸葛卿,你说你不图回报,可朕总觉得,你心里有个愿望。若有一日,你能放下戒备,真正休息,你会想去哪?”
诸葛轩抬眼。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声音很轻,“我想去北岭。那里有个小山谷,四季如春,听不到战鼓,也看不到烽火。我可以种点药草,养几只灵禽,每天晒晒太阳,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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