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寒光,在林野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那光芒里,倒映出的不是周平扭曲的脸,而是三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
王赫。
那个总是咧着嘴,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队长”的年轻小子。他的脸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星。
“队长,这次的情报准不准啊?我听那个新来的说,教会这批物资里有时褶稳定剂,能换好多时油呢!”
“队长,我娘说等我攒够了时油,就给我说个媳妇。”
“队长……快跑……”
记忆的碎片与现实的刀锋重叠。
王赫最后的声音,不是喊叫,也不是哭嚎,而是一种被撕裂时的、短促的气音。他被那头从陷阱里冲出的噬时体守卫按在地上,身体被一点点吞噬,那双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野撤退的方向,嘴唇还在无声地开合。
跑。
林野跑了。
他带着剩下的人,逃出了那个由他亲手领进去的屠宰场。
从那天起,林野的心就死了一半。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把所有的情绪都锁进了一副坚硬的铠甲里,他用狂怒和力量来掩盖那份深入骨髓的愧疚。他以为只要不停地战斗,不停地杀死教会的人,就能为王赫报仇,就能赎罪。
可周平的话,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他尘封的伤口,让里面的腐烂与脓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根本不配当队长!”周平的嘶吼,与噬时体守卫的咆哮,在林野的脑海中交织。
他手上的动作,真的慢了。
那不是身体的疲惫,是灵魂的迟滞。
怀疑,像一根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脏。自己真的又信错了吗?陆沉……那个总是冷静得不像话的年轻人,他会不会是另一个卧底?自己是不是又要带着最后一批兄弟,走向覆灭?
匕首,已经触到了他腰间的作战服。
林野甚至能感觉到布料被割开的细微阻力,和刀锋上传来的、属于周平的体温。
他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吗?也好。死在曾经的兄弟手上,总比再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死在自己面前要好。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声清脆的、金属被弹开的轻响,在耳边炸开。
林野猛地睁开眼。
周平那势在必得的一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偏,擦着他的腰侧划了过去,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周平的脸上,满是错愕。他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会突然脱力。
“你……”
不等他想明白,另一名叛变者的攻击已从林野的另一侧袭来。林野下意识地横起能量斧去挡。
“铛!”
巨大的力量传来,林野被震得后退一步,气血翻涌。
他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上,是输在了心神上。
“林野!你的心乱了!”周平很快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与悲哀混杂的复杂光芒,“你还在为王赫的事情折磨自己!你根本过不去!”
“是啊。”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不是周平,也不是任何一个叛变者。
是林野自己。
他缓缓地直起身,那双因为愤怒而赤红的眼睛,此刻却清明得可怕。他没有去看周平,而是看向了不远处,一个正在与自己镜像艰难缠斗的逆时会年轻队员。那个队员的招式,像极了当年的王赫,生涩,却充满了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我过不去。”林野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混乱的战场。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而慢了一瞬。
林野转过头,终于正视着周平,正视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和他眼中那份深刻的怨恨。
“你说得对,周平。”林野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狂怒,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疲惫与坦然。
“王赫的死,是我的错。”
“我信错了人,我判断失误,我害死了他。”
“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我梦到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我看到每一个新来的队员,都觉得他们会死在我手里。”
他的声音很平,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周平和其他叛变者的心上。
他们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林野的任何反应,暴怒,反驳,狡辩……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平静地,承认这一切。
那个在他们心中,如山一般强硬,从不低头的林野队长,竟然……认错了。
“所以,你现在是想求我们放过你吗?”周平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试图用嘲讽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震动。
“不。”林野摇了摇头,他握紧了手中的能量斧,斧刃上的光芒重新变得稳定而明亮。
“我只是想告诉你,也告诉我自己。逃避,是没用的。”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平,扫过他身后那些曾经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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