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头颅,在教会营地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老人那沙哑的声音,说着他那个患有“时褶衰竭症”的女儿。
山包顶部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窒息。
“畜生!”
林野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握着战斧的手背上,一条条青筋虬结,像盘踞的怒龙。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那股滔天的怒火,全被他死死地压在胸膛里,烧得他双眼通红。
阿四的脸煞白,他看着远处那个挂着戏谑笑容的人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恐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浓烈的情绪所取代——恨。
陈默一言不发,只是将那架老旧的望远镜,从眼前缓缓拿开。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被风蚀的岩石,冷硬,且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手指,却在地图的边缘,无意识地划动着,那是一种在极度冷静中,计算着生死的习惯。
陆沉没有说话。
高明的示威,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了逆时会每个人的软肋。他不仅仅是在炫耀武力,更是在进行一场心理上的凌迟。他在告诉他们:任何与逆时会扯上关系的人,下场都只有一个。
这种残忍,精准,且毫不掩饰。
陆沉闭上眼,将那血腥的一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老人临死前的恐惧,不去想那个装着药的银色盒子,不去想那个可能再也等不到父亲归来的小女孩。
现在,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奢侈。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
“我们没有退路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高明在等我们自乱阵脚,等我们冲动,或者等我们绝望。”陆沉的视线,投向了远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黑石平原,“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苏清鸢的情报是真的。基站,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弱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高明,也不是教会的军队。是那头‘护兽’。”
众人沉默。那头机械巨兽带来的压迫感,远比高明的车队更加直观,更加令人绝望。
“它的巡逻路线固定,像钟摆一样精准。”陈默接过了话头,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但峡谷是必经之路,我们想要过去,就必须在它眼皮子底下穿过这片开阔地。它的速度太快,我们跑不过。”
“那就让它自己把路让开。”陆沉说道。
“怎么让?”林野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跟它讲道理吗?”
陆-沉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他看向陈默,问道:“陈默大哥,你还记得那些游荡者说的吗?护兽需要补充‘时油’。”
“记得。”
“苏清鸢也说了,它每六个小时,会返回能源井补充能量。这说明,它对‘纯净时褶’或者说‘高浓度时油’,有着本能的需求。”陆沉的思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它是一台机器,一台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而它的核心程序之一,就是‘寻找并获取能源’。”
陈默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瞬间明白了陆沉的想法:“你是说……制造一个假的目标,把它引开?”
“没错。”陆沉点了点头,“一个对它来说,比巡逻更有吸引力的目标。”
“用什么做诱饵?”老宽问道,“我们身上可没有那种高级货。”
陆沉的目光,落在了脚下这片荒芜的大地上。
“诱饵,到处都是。”
他的手指,指向了远处一片时褶污染格外严重的区域。在那里,空气都发生了扭曲,破碎的、黑曜石般的污染时褶碎片,像凝固的尘埃,悬浮在半空中。
“我要在那儿,‘修复’出一小片纯净的时褶区域。不需要太大,但纯度一定要高。对于一头以时褶为食的机械兽来说,一片突然出现在荒野里的‘绿洲’,吸引力足够大吗?”
这个计划,大胆,甚至有些疯狂。
在教会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在噬时护兽的巡逻路线上,去操纵最不稳定的时褶能量。这无异于在火药桶旁边玩火。
“这太冒险了!”阿四下意识地说道,“万一失败,我们……”
“不成功,我们也是死。”林野打断了他,他看着陆沉,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不加掩饰的审视和认可,“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时间,绝对安静的时间。”陆沉说道,“修复时褶需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任何打扰。林野大哥,你和老宽负责外围警戒。陈默大哥,我需要你计算出护兽下一次经过的时间,以及我们行动的最佳地点和撤退路线。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交给我。”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摊开地图,借着微弱的光,开始飞快地计算起来。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陈默的指引下,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包,转移到了距离黑石平原更近的一处岩石断层下。这里更加隐蔽,也更方便陆沉进行他的“伪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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