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洲走到家门口，推开房门进屋，将姜念鱼放下来。

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头发，眼底漾着温柔坚定的笑意：“别想太多，我会找人去查查张屠户的底细。”

“不行！”

姜念鱼立刻反对，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张屠户肯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我担心随便找人去查他，去查的人绝对会有危险！”

可又不能报警，这年头警察局都被砸烂了，警察自己都自身难保，而革委会那些人唯利是图，没有好处只有危险的活绝对不干。

林文洲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耐心安抚道：“我知道，所以打算找我爸以前的老战友周叔。他现在还在部队任职，有他帮忙，稳妥得多。”

姜念鱼看着他沉稳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对军人有着绝对的信任感。

张屠户背后绝对织着一张很深的网，单凭她还或者林文洲，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深藏多年的团伙的对手。

“好。”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里仍带着一丝担忧，“但你一定要让他们小心点，我总觉得张屠户不简单，背后不止一个人。”

他屠宰场的工作是谁安排的?杀完人之后的扫尾工作又是谁做的?就算他卖给刘招娣的肉是死猪肉，可那头死猪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绝对是团伙作案，藏在暗处的绝对不止张屠户一人。

“好，我会嘱咐的。”林文洲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温声道，“时间不早了，洗漱完早点睡，明天还有事要忙。”

两人简单洗漱后便躺上了床。

姜念鱼躺在旁边，听着身旁林文洲均匀平稳的呼吸声，脑子里反复盘旋着那些疑团。

迷迷糊糊间，浓重的困意终于压过了思绪，她眼皮一沉，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林文洲倏地睁开眼睛，眼底清明无一丝睡意。

他侧身凑近，动作轻柔地帮姜念鱼掖了掖被角，看着她蹙着的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桌前坐下，借着昏黄的油灯，开始给军方写信。

这一觉姜念鱼睡的并不踏实，整个人感觉半梦半醒，刚睡着就被一股浓烈的臭味熏醒。

姜念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那股腥臭味熏的逐渐清醒，捂住鼻子，皱着眉坐起身：“什么味道。”

旁边的林文洲也醒了，他比较能忍，倒是没捂鼻子，迅速起身，从角落里翻出一块没用的粗布，撕成几条窄窄的布条，快步走到窗边，仔细塞住了窗户缝隙。

姜念鱼试图拉开一条门缝，但很快又关上。

不行，外面更臭，臭到人头脑发晕发痛的地步了。

她凑到窗边，隔着蒙着薄霜的玻璃往外看，只见院子里站了不少邻居，一个个都用手帕或袖子紧紧捂着鼻子，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怒气和嫌恶。

“谁家大清早的煮屎呢？这味儿也太冲了！”隔壁的王大娘叉着腰骂道“有没有点公德心啊，大清早的折腾人！”

“就是！我家孩子都被熏醒了，一直哭个不停！”另一个邻居附和道，“别说孩子受不了了，我闻着也难受！咋比公厕的味儿还大还熏人呢！”

真不是他们夸张，公厕的臭味很单一，再浓烈也不过就是那点儿味，但这个臭味是复杂的，又有腥臭味，又有腐烂味，哎呀，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他们也说不上来的味儿，总之就是很难闻。

“啷当！”

刘招娣一脚踹开房门，一手掐腰，一手拿着锅铲冲到众人面前，怒气冲冲地从屋里冲出来。

她扫了圈门口的邻居，眼睛一瞪，唾沫星子横飞地呵斥道：“都干啥呢！大清早没事干都堵在我家门口？是不是看我家孤儿寡母好欺负，想来找茬啊！”

……

一时间没人接话，倒不是怕了她，实在是被那股臭味熏得喘不过气，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自她打开房门，那股臭味便像挣脱了束缚的野兽般扑出来，杀伤力直接翻了个番！

“咳咳……咳！”

胡玉书捂着嘴，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踉跄着从屋里冲出来，眯着被熏得睁不开的眼睛，对着刘招娣大喊：“妈！你在煮什么呢！怎么这么臭！”

“儿啊！妈给你买了点猪腰子回来补补！这可是好东西，妈给你做猪腰子粥喝！”刘招娣立刻换上一副热络的表情，颠颠地凑上去。

胡玉书吓得赶紧后退两步，摆着手连连拒绝：“不用了妈！我腰子好得很，根本不需要补！”

以形补形，他身体好着呢，大庭广众之下说要给他补腰子，这不明摆着说他腰不行吗？他妈是不是想故意败坏他名声啊！

姜宝珠跟在胡玉书后面出来，脸色也不好看，心里把刘招娣骂了千百遍。

补个屁的腰子！说得她好像多饥渴似的！这些天因为刘招娣瞎折腾，她压根没沾过胡玉书的边，他那身子骨新得很，哪里需要补！

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也顾不上臭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间满是戏谑。

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平时说话就荤素不忌，这会儿更是没了把门的。

“没想到胡玉书看着人高马大的，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这才结婚几天，就需要补了？”

“啧啧啧，幸好我没把他介绍给我娘家那边的外甥女，要不然不就耽误她一辈子了吗！有一个恶婆婆两个继子不算完，还得陪着一个太监演戏守活寡！”

“啊啊啊啊！”胡玉书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尖叫起来，“你们胡说什么！我才不是太监！我可以的很！”

刘招娣不在乎那些话，他在乎啊！哪个男人能忍受被说成太监！他明明非常可以！

刘招娣却像没听见那些嘲讽似的，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煮了一大锅呢，到时候你一碗，你弟一碗，妈跟宝珠就不喝了，都留给你们兄弟俩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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