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鱼看着丫蛋较真的模样，心头微暖，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笑了笑，没把这孩子气的承诺当真。
合格的大人是要保护好小孩子的，哪能反过来让小孩子保护，那得多失败啊。
大队长办事效率极高，没一刻钟就牵来一辆牛车，车板上铺着厚实的干草。
“三丫，三丫男人，上车！”
他扬手招呼着，又帮着林文洲把竹筐和鸡鸭稳稳挪到车上：“这几位老乡也搭车进城办事，正好帮你们搭把手。”
姜念鱼谢过大队长，和林文洲并肩坐在牛车边沿。
“回去吧！我们走了！”
“好，姐姐再见。”
丫蛋挥手告别，牛车慢悠悠驶出村口，丫蛋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牛车才肯回去。
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吱呀”声响，两旁的白杨树飞速后退，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
林文洲怕她坐不稳，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用胳膊虚护着她的腰，低声道：“累了就靠我肩上歇会儿。”
姜念鱼心头一热，轻轻“嗯”了一声，却没真的靠过去，车上还有两个村民在，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进城的路不算近，颠簸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日头偏西，才终于望见家属大院那熟悉的红砖墙。
刚到巷口，就见一群大妈搬着小马扎围坐在大杂院门口唠嗑，瞧见牛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竹筐和鸡鸭，立马停了话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来。
“文洲媳妇这是回村拉啥好东西了？瞧这鸡鸭肥的！”
“哟，这么多鸡蛋，得有上百个吧？这日子过得可真宽裕！”
“念鱼啊，你这鸡蛋匀两个给我呗？我家孙子正馋鸡蛋羹呢！”
“我想要这只老母鸡，我家小孙子最近一直不肯吃饭，估计是缺油水了，正好炖只鸡补补。”
几个大妈率先冲上来，想扒拉东西，剩下的大妈紧随其后，就等前面几个给他们打打样儿，一旦她们得手了，自己也得要分一杯羹。
林文洲早有准备，率先跳下车，脸上挂着客气又疏离的笑，挨个打招呼：“刘大妈好，张婶子好，王姨您也在呢。”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挡在牛车前；“你们知道我媳妇乡下的，这不是刚结束秋收分粮了吗？村里老乡热情，帮忙送过来的。”
林文洲笑着拦住一个大妈伸过来的手：“这看着多，但家里嘴巴也多，要吃一个冬天，没多的富余。”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要是真松了口给一家，其他人肯定跟着起哄，分少了落埋怨，分多了自家不够用，索性一口回绝得干脆。
刘大妈显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往前凑了两步：“这咋还少呢，我瞅着挺多的啊，瞧瞧这鸡多精神，再看看这一箩筐的鸡蛋，哎呦，你们怎么吃的晚啊！”
旁边几个大妈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问：“是啊是啊，都是邻里邻居的，你就匀给大妈几个呗，家里孙子正缺营养呢。”
“就是就是，我们也不多要，每个家分十个八个的就行。等回头家里有富裕了再还给你不就是了？”
他脸上笑意不变，那家里没有富裕岂不是一直都不用还了？
林文洲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各位婶子，真不是我小气。这粮食和鸡蛋刚够我们小两口吃，实在匀不出来。”
眼看有人脸色沉了下来，准备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林文洲话锋一转，故意提高声音问：“对了，听说刘有福受伤住院了，伤的怎么样了，都这么久了，出院了没？”
“刘婶还陪着他吗，怎么儿媳妇的回门礼都没准备，胡玉书他老丈人因为这事不高兴，都跟女婿打起来了！”
这话一出，立马戳中了大妈们的八卦神经。
张大妈一拍大腿：“没呢！袁大头昨天从医院出来，说刘有福压根没多大事，就是些皮外伤，擦点药就好。可刘招娣不依不饶，非让侄子住满一周，还要让袁家赔足医药费，但是袁家不肯。”
“还有更热闹的呢！”
李婶凑过来压低声音：“王霜霜昨天也回来了，她爹妈把她关家里骂了一顿，不许她再跟刘有福来往。结果你才怎么着？”
旁边的的大妈也捧场，顺势问道：“怎么着?”
李婶夸张地一拍大腿：“她把爹妈的话当做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每天照旧去医院，每次都哭哭啼啼的，跟刘有福两个人那叫一个难舍难分！跟演电影似的！”
大妈们越聊越起劲儿，把牛车和货物抛到了脑后。
姜念鱼趁机推了推身边的村民：“麻烦几位大哥快帮我把东西搬进去，天快黑了，咱们抓紧点。”
“欸。”
几人应了声，麻利地把装鸡蛋的竹筐和鸡鸭搬下车，跟着姜念鱼往院里走。
进了自家院门，姜念鱼先从兜里摸出一把奶糖，分给帮忙的村民，又一人塞了一块钱，转身冲了几碗糖水端过来：“辛苦大家了，喝点水歇歇脚。”
村民们接过糖水，脸上都乐开了花，平常给人帮忙，能捞到一碗白开水就不错了，有些不讲究的人家连一碗水都不给喝，搬完东西就把他们赶走了。
他们之前在村里还听姜建国跟刘翠花说，姜三丫自从嫁进城里，这翅膀就硬了，不孝顺父母，不友爱哥哥，一天到晚发疯。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三丫这又给糖块又给钱，还有糖水，糖水甜的都发齁，哪里是姜家人说的那样?肯定是姜建国夫妻两老糊涂了！
几人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就帮姜念鱼澄清谣言。
送走村民后，姜念鱼从竹筐里数出三十个鸡蛋，又拎起两只最肥的老母鸡，往隔壁张婶家走去。
张婶正坐在院里择菜，见她拎着东西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念鱼回来了？快进来坐！”
“张婶，这是给您捎的鸡蛋和老母鸡，您快收着。”
姜念鱼把东西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鸡蛋按六分钱一个算，老母鸡三块八一只，这是多的钱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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