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肃杀压抑的军事会议,陈诚带着陈实回到了位于金陵城内相对僻静处的一处宅邸。
这里虽不如领袖官邸奢华,却透着家的温暖与安宁。
踏入院门,仿佛暂时将外界的烽火连天与生死决策隔绝开来。
听到动静,一位身着素雅旗袍、气质温婉端庄的妇人快步迎了出来,正是陈诚的夫人,谭祥。
谭祥是陈诚的第二任妻子。
1932年,经常凯申与宋美龄牵线,陈诚与谭延闿之女谭祥结婚。
谭祥不仅是宋美龄的干女儿,其家族亦为晚清至民国的显赫门第。
婚后,陈诚和谭祥感情十分和睦。
谭祥看到陈诚身后的陈实,眼中立刻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小实!你可算平安回来了!”
谭祥上前,仔细端详着陈实,看到他眉宇间褪去了往日的跳脱不羁,增添了许多风霜磨砺出的坚毅与沉稳,不禁欣慰地点头。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脖颈那处狰狞的新伤疤上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谭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轻极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伤疤的边缘,仿佛怕弄疼他一般,声音带着哽咽:“这……这得多疼啊……”
陈实看着嫂子眼中真切的关爱与心疼,心中一暖,鼻尖也有些发酸。
他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摇了摇头:“嫂子,不疼,早就不疼了。跟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弟兄们比,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驱散这沉重的气氛,陈实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嘿嘿,伤疤是男人最好的军功章。嫂子,你不是总愁我找不到媳妇儿吗?现在有了这个,说不定哪家的千金小姐都觉得我是真英雄,抢着要嫁呢!”
谭祥被他这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这小子!当了师长,打了那么硬的仗,这骨子里喜欢贫嘴、爱好女人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陈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赶紧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带过。
他的目光随即被旁边保姆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小襁褓吸引了过去。
“呀!这就是我的小侄儿吧?”
陈实眼睛一亮,想起这是嫂子今年六月刚生的孩子,那时他早已奔赴上海前线,无缘得见。
他小心翼翼地从保姆手中接过那柔软的小生命,动作略显笨拙却又无比轻柔。
小家伙裹在精致的襁褓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身上还带着硝烟气息的舅舅。
陈实的心瞬间被这纯真的目光融化了,他轻轻摇晃着臂弯,逗弄着婴儿,然后抬头问谭祥:“嫂子,取名了吗?”
谭祥温柔地看着叔侄俩,旁边的陈诚也含笑看着。
谭祥轻声道:“取了,你哥取的,叫履安。陈履安。只希望你们兄弟二人在外征战,都能平平安安,也希望我们这一家子,都能平平安安。”
“履安…陈履安…好名字,平安是福。”陈实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感慨万千。
陈实继续逗着怀里的小侄儿,嘴里嘟囔着“小履安,叫舅舅”。
或许是感受到了陈实发自内心的喜爱和笑容,小履安竟也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了“咯咯”的稚嫩笑声。
“哎呀!”谭祥惊喜地低呼,“你看你看,这小家伙,平时我抱他有时还哭闹呢,没想到这么喜欢你,一见你就笑!”
陈实顿时得意起来,眉毛一扬:“那当然,你弟弟我魅力大嘛!”
谭祥笑着又轻捶他一下:“就知道贫嘴!”
她转头对陈诚嗔道,“辞修,你看看你弟弟,当了将军也没个正形,你也不管管他!”
陈诚哈哈一笑,揽过妻子的肩膀:“我现在可管不了他喽!人家现在是堂堂德械师的师长,是委员长都亲口夸奖的悍将,今天还特许参加了最高军事会议呢!”
“真的?”谭祥惊讶地掩住嘴,看向陈实的目光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与骄傲。
得到陈诚肯定的点头后,她顿时喜上眉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值得庆祝!王妈,快去把我那瓶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开了!今晚我们好好吃顿团圆饭!”
晚上的家宴虽不如战时前方艰苦,但也算得上简单而温馨。
几样精致的家常小菜,一瓶醇厚的红酒,昏黄的灯光下,三人围坐桌旁,暂时忘却了外面的刀光剑影,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时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诚脸上的轻松渐渐褪去,他放下筷子,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他看向陈实,沉声道:“小实,玩笑归玩笑,说正事。你的87师,此次必然也在金陵守军序列之内。这一仗…会非常艰难,非常惨烈。”
陈实也收敛了笑容,认真点头:“我知道,大哥。”
“今天的会议,你全程都在。健生、敬之他们的分析,是从军事角度出发的金玉良言,金陵…守住的希望极其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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