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扬子江面的湿气,吹拂着古老的金陵城垣。
陈实率领着历经苦战、减员严重的87师残部四千七百余人,拖着疲惫不堪却依旧保持着行军序列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金陵外围。
遵照卫戍司令部的指令,他们被安排在了紫金山麓的孝陵卫一带驻扎。
这里林木森森,地势略有起伏,既能提供一定的隐蔽,也拱卫着中山门的方向。
官兵们默默地搭建着简易营帐,挖掘着战壕工事,尽管疲惫已极,但长期训练形成的本能和战场带来的警惕性并未消失。
空气中除了寒冷的湿气,更弥漫着一股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紧张。
安排完必要的警戒和布防,陈实看着手下那些几乎站着都能睡着的官兵,心中不忍。
他知道,连续的苦战、长途行军和巨大的伤亡,早已让这支精锐之师身心俱疲。
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
陈实深吸一口气,下达了让各部军官颇感意外的命令:“除必要值班岗哨及侦察人员外,全军放假半日!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整理个人装备,吃点热食,好好睡一觉!”
命令传下,队伍中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一片几乎微不可闻的、如释重负的喘息声。
很快,营地各处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许多士兵甚至来不及钻进帐篷,裹着军大衣就歪倒在挖了一半的战壕边或树下沉沉睡去。
安顿好部队,陈实不敢耽搁,带着几名卫士,立刻动身前往设在城内的卫戍司令部。
金陵城内,已是一片混乱与萧条交织的景象。
街道上行人匆匆,面带忧色,许多商铺都已关门歇业。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一些政府机构门前车马喧嚣,人员进进出出,忙着将一箱箱的文件、物资搬上汽车、马车,一副即将搬迁的忙乱景象。
显然,金陵政府正在准备搬往武汉的临时政府。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着这座六朝古都。
在卫戍司令部,这种忙乱更为明显。
陈实通报后,很快见到了他的兄长,也是老蒋心腹爱将的陈诚。
陈诚显然也是连日操劳,眼窝深陷,但看到陈实到来,还是强打精神,仔细打量着他。
当看到陈实脖颈处新增的狰狞伤疤和一身尚未散尽的硝烟尘土气息时,陈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随即化为欣慰。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陈诚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陈实的胳膊,“你嫂子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她总念叨着要你成熟稳重点,好给你说门亲事,这下倒好,成熟是成熟了,可这一身的伤……”
陈实憨厚地笑了笑,扯动了伤口,让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打仗嘛,大哥,哪有不磕碰的。伤疤是男人最好的军功章。”
“说得好!”陈诚猛地点头,眼中赞赏之意更浓,“果然不一样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在上海滩吃喝…嗯,玩乐的小家伙了。”
他及时收住了“嫖赌”二字,但意思已然明了。
陈实脸上顿时有些发烫,心里暗自叫屈:那都是前身造的孽啊。
嘴上却只能含糊应道:“大哥就别取笑我了。”
陈诚哈哈一笑,心情似乎轻松了些许:“走吧,委员长早就想见见你了。知道你打得苦,也打得好。”
听闻此言,陈实精神一振,同时内心也涌起强烈的好奇。
老蒋,这个在另一个时空他只从教科书和影视剧里了解过的、毁誉参半的历史核心人物,如今就要亲眼见到了。
跟着陈诚穿过戒备森严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外。
经侍卫通报后,两人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老蒋正背对着门口,望着墙上的巨幅军事地图,尤其凝视着金陵周边,眉头紧锁,显然正为战局和即将被迫离开经营多年的首都而深感苦恼。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
陈实立刻立正敬礼,恭敬道:“委员长!”
眼前的老蒋,与他记忆里影像资料中的形象高度重合:光头,瘦削,深陷的眼窝,锐利的目光,以及那口难以完全掩饰的浙江口音。
见到陈氏兄弟,老蒋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先是对着心腹爱将陈诚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陈实身上,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尤其在他脖颈的伤疤和破旧染血的军服上停留片刻。
忽然,老蒋笑了起来,指着陈实对陈诚说:“辞修啊,你看看,曾经那个只会……嗯,只会玩闹的小娃娃,如今倒真是变了样!成了一员战场悍将喽!我快认不出来了嘛!”
陈实心中再次汗颜,这些大佬怎么见面总喜欢揭人老底?
他只能挺直腰板,更加恭敬地回答:“委员长谬赞,卑职只是尽军人本分。”
简单寒暄几句,老蒋神色一正,说道:“陈实,你在江湾、在江阴,打得都不错!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也没有对不起德械师的名头!”
“谢委员长肯定!”陈实大声回答,“德械师是中央军嫡系,是全国几百万将士中的尖刀!自当作战在一线,冲锋在一线!打出中**队的威风,提振全国抗日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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